“玄青衣,非凡人也。”此时别处也还有一人也在感叹……
六月的天暑热最浓,杜千饮拿了一把团扇不停的扇风,并不停的向言施抱怨道:“你这破地方也太热了,冰呢?屋里怎么不放冰?”
言施板着一张脸道:“心静自然凉。”
“……”
杜千饮差点吐他一脸血,继续抱怨:“早知便不上你这来了,青衣的听涛水榭多好,夏日屋中不用冰也觉得凉爽。”
听到杜千饮提玄青衣,言施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异色,对好友说:“我此次唤你来便是想听你谈一谈玄青衣。”
“玄青衣?你怎么会对他感兴趣。”杜千饮正拿起奴仆奉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忽然停下来问道。玄青衣与言施怎么看都是八竿子打不着,难道他打算把孙女嫁给他。
若言施能听到杜千饮心中所想定会将面前的茶碗丢了过去,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啊。
“他前阵子与我会了面,呈给了我四件不曾见过的农具,这农具对农业上有很大的帮助,一样可顶十个佃农。”言施直言道,目光紧盯着杜千饮,看他会有何反应。
“哦。”
杜千饮的瞳孔微微收缩,淡淡应了一声,口中却满不在乎的说:“农具,那小子鬼点子多得很,那舒服不颠簸的马车他能造出,这农具又有什么稀奇。”
见杜千饮不为所动,言施丢出一个更加震憾的消息,“他还给我半卷灌钢锻炼法,我算过,若用此法造出来的刀比现在的刀更利三分。”
“灌钢锻炼法也没什么啊!等下,灌铜锻炼法?”杜千饮喃喃了几句,忽然回神来,不可思异的看着他,“比现在的刀更利三分?”
言施淡然的点头。
杜千饮猛掀翻案桌奔到言施身前,语气加重的再次问道:“真比现在的刀更利三分?”
言施再次点头,重复他的话语道:“真比现在的刀更利三分?”
“哈……哈哈哈……”杜千饮只觉得头脑发昏,失心的狂笑起来,大声道:“我去找那小子。”
杜千饮刚踏出房门便又被言施拉了回去,拉扯间言施不满的喃语道:“老夫请来是出谋划策的,不是来捣乱的。你现在去找他干嘛,那就一磨人精,给了老夫这么一个能见又吃不着的饼,却要老夫用另一个饼去换。”
杜千饮很快冷静了下来,寻问道:“他想要什么?”
抛出这么大的一个诱惑,青衣所谋非小吧,据他对他的了解,青衣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钢铁,他想从老夫这弄到钢铁。”言施幽幽一叹,便是知道青衣的不怀好意他方迟迟没有将手中的农具与灌钢炼治之法呈给蜀王。青衣这个人他着实看不透,有才有智何不入仕当一大夫?
这下不仅言施皱眉愁心,连杜千饮也一起皱眉……
屋外的人听到屋内争执停止,言府的下人们忙入内整理,把掀翻的案几扶正,地上的瓜果清理干净新换上的瓜果和茶水。途中见两位大人愁眉不展的静坐着时心感好奇,手上的动作却不见迟疑一分。
杜千饮端起奴仆新上的茶水,饮一口。言施也端起茶水浅啄,一人一来一往,回神过来碗已空了。
杜千饮淡定的将空碗放下,淡淡的分析道:“据我的了解,青衣此人向来无利不起,既瞄上了钢铁便是有大图谋。若放着不理他他也可能从别处弄到钢铁,毕竟三国底下便有人暗中贩卖,数虽不多,但日积月累之下也可得不少。
且,目前还不知这玄青衣是何来历,是否是他国奸细,不如借此试他一试。”
空碗落案发出“噔~~”的一声,言施谨坐于案前,淡默道:“明日老夫便将此物呈上,好坏皆由王上和文武百官来一同决定吧。”
回到听涛水榭中,玉儿迎了上来,告知青衣张兴刚过,送来了一封信,如今正放在他的屋中。
“好。”
青衣淡淡应了一声,唤人帮忙将醉酒的玉清明搀扶住。玉清明本是居住在端木家中,今夜不知如何都不肯回去,他只好将他带回家,将他安排在客房,让婢女冰魄去伺候着。
入屋中,见玉案上放着一封用红泥蜡封着的信,这里面封着的是玄震海的消息。青衣坐了下来,手捏着信,一呆坐便是半天。
半盏茶后,玉儿捧进一盆热水见还青衣在昏灯下发呆,不由将热水放下,向前劝说道:“郎君,夜深了,该歇了,玉儿这就帮您宽衣。”
说着伸出那双如凝脂白玉般的手,脸上带着一丝羞涩。明年的今时她该及笄了,所以对男女之事她已有了一些认知,对青衣有种朦胧的倾慕,再加上一些人的调侃和珍娘有意无意的刺激,她觉得她应该有所行动,让郎君将她真正的收入房中。
而就在玉儿的纤手碰到青衣的衣领时,青衣猛的抬起眼睑,眸子中闪过一丝冷意,冲着玉儿冷声喝斥道:“滚……”
“郎君……”
“滚出去。”
玉儿的手猛的收回,惊恐的望着发怒青衣,不知她因何触怒了他。青衣向来说一不二,在他说出滚的时候玉儿忙行礼退下。
女儿身,恨此生不为男……
原本商贾在这个社会本低下了,若他是女儿身被众所皆知,那世间还有谁愿投奔追随他?
青衣烦燥起身洗了个脸冷静一番,用干毛巾擦干了手方将小心翼翼的信封拆了开……
玄府的消息是从玄青衣走后开始的:“玄家祸出妖女,玄家上下被众人所唾弃,堵门半年不让进出,有钱买不到吃食衣用,玄家之人所到之处受人白眼,世人不杀妖女不罢休。
一日有刁民闯入玄家,却无意间见玄家老爷设灵堂哭女,此时方知玄青衣已死,玄家老爷早已遣散奴仆,家中剩一对头生华发的主仆,以家中的一颗酸枣树为活。”
“爹爹……”
闻得玄震海竟沦落到以一株酸枣树为活,青衣的泪莫名的从眼眶中滚落,却硬抿着唇不让自已痛哭出声。
“爹爹,是儿不孝,不能伺奉于爹爹的膝下,方让贼人对您百般凌辱。但,很快儿便会回去,而那些欺辱过您,伤害过您的人将为他们所做过的事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
青衣仰起头,眼中划过一丝恨,研墨提笔快迅写了一封密信,让仲愕派人暗中保护玄震海,并彻查当年于玄家外闹事的人是谁。
当年百姓堵门,青衣遁逃之事青衣总觉蹊跷,玄家虽落魄但祖上出过大儒,乃百姓仰慕的所在,一个子虚莫有的祸国妖女不足以激起民愤。唯一可能便是有人欲至玄家于万却不复之地,借了那无知百姓之手。
就在青衣思念玄震海之时,玄震海边在思念着他,握着那枚断成两段又修好的玉佩。
月影拉长,在纸窗上映着一个纤长的黑影,紧闭的轩窗流进点点哀愁,流进一声苍桑如秋风落叶一般的声音……
“主上,你甘心?你真的不为少主报仇,让真的要让那些伤害少主的仇人逍遥自在,子孙满堂和乐,而自己却孤独一人于午夜拿着少主送你的玉佩暗自悲伤至灯枯?”
“……”
屋内一片寂静,玄震海微垂着眼睑,像是睡着了一般。屋内之人不动,窗外之人也不动,像一颗不动的青松静静的站着,等待着……
“青衣,不会喜欢打打杀杀。”许久,玄震海忽然呓语道。
声落灯灭,窗外之人的眼里不由闪烁过满满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