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青衣正在看书看帐本,后苑的众人不敢来烦,忽而却闻管家来报:“吴国使者苏木仪送来了帖子来,公子是见还是不见?”
“吴国苏木仪。”
青衣将书放下,眉头微微收紧,攥紧了拳头压下心头那一声声不甘的咆哮,“苏木仪,我恨你,恨你不讲信意另娶他人,恨你苏家欺人太甚。我已退婚,你为何还要害我……”
青衣脸色一白,喉咙一痒,一口腥甜便喷了出去,染红了素白的衣衫。
“公子。”
管家惊呼了一声,见青衣忽然发急病吐血,急忙让人去请大夫。并让人回了守在门外的苏木仪,青衣身体不适,让他改日再来。
见玄青衣拒了他的帖,苏木仪不由嘀咕道:“不会是为了避我装病吧。”
被拒于门外后苏木仪并没有马上离去,直至门房着急请来大夫方信上三分,有些可以演,但人的紧张情绪却演不出。
青衣不过一时怒急攻心方会吐血,直至今时她方知真正的玄青云并没有消失,她的残魂一直躲在这具躯体的某处,无时无刻的观察她,她却不知她的一举一动。
“出来。”青衣对着无人处怒吼了一声,“我都答应帮你报仇了你还这般纠缠。”
没有回应,宽敞的房间里一片死寂。
青衣的病来得快去得快,青衣只服了两帖药便已大好,再加之青衣向来深居简出,除了府中个别的人外无人知青衣生了病。
就连在青衣病的第二天冷夜城拉着李世白上门拜访也未曾发觉,但李世白走时却给他留下一瓶丹药,说可调神养气,舒郁气。
明月西窗前,青衣拿着李世白留下的丹药嘴角不由微微上勾,这人挺细心的嘛,他的病明明已经好了,却还是被他察觉。
若他不是天机老人的弟子就好了。
三天后,苏木仪再次送上拜帖,青衣压下了心中的恨意接见了他。
苏木仪是那种让人眼前一亮且过目不忘的人,一身红领黑底绣花锦衣,头发理得整整齐齐的,被一枝墨玉簪固住。起步落步间步伐轻盈,嘴角含笑,不敛锋芒,像夏日初升的太阳,光彩夺目,充满自信……
“玄公子。”
“苏校尉……”
两人相互行礼,并肩入屋,相对于四方桌前坐下。
苏木仪落坐后仔细打量了青衣一番,瘦弱与娇美,像一朵含苞的梨花,这是他给他的第一个印象。再次打量却发现他实则是一颗初生的小树,清新自然,眼中无畏无惧……
“在下刚入蜀便听说公子的大名,前几日拜帖却闻公子生病了,如今可大好。”
“多谢苏校尉挂念,却已大好。”
苏木仪说话不急不缓,像温水一般,却让人听了极为舒服,真不愧是世家世子。若不是因玄青衣,她说不定会与他交好。
但可惜……
当年若非苏家刁难玄家又何至于被人围阻,玄青衣又何至于无奈奔逃出家在往蜀国的路上遇盗匪,最终掉落悬崖而丧命。
别看现在她与他相谈甚欢,若此生一有机会,她定会给他至命的一击,毫不犹豫。
娥女奉上一碗酸梅汁与各式冰镇瓜果,苏木仪见青衣这里居然有冰顿感意外。
冬藏夏用,藏冰用冰乃世家贵族方有的底涵,这玄青衣不过是一介忽然蹿起的商贾,他竟也有冰。
青衣端起青花瓷碗,含笑道:“夏日炎炎,特令人奉上有一碗冰水消暑,苏校尉,请……”
“请……”
苏木仪暗下不动声色,他心中诧异的可不仅是青衣他用冰,还有他吃用的一切无一不是精品。就他手中端着的白瓷碗,洁白如玉大与寻常黄瓷不同,上面的莲花灵活灵现,色彩丰富,世间少有……
忽然间觉得……
眼前此人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让人琢磨不透。
烈酒美食,琉璃纸张,近日来还出现了一种叫做香皂的洗漱之物……
如此手段常出不穷,莫不是背后有隐世世家在帮着他出谋划策?若不是,而是玄青衣一人捣鼓而出,那他是何等的妖孽。
记得他来时前去遍天机山请了一通批语,批的便是玄青衣此人。青衣被天机老人批得的是辅国之才,更扬言能青衣者得天下,他当时以为乃天机老人自大其词,如今看来却也不是……
见苏木仪忽然在发呆,青衣不由出声问道:“苏校尉,可是冰水不合胃口?”
“哦,不是,贵府的冰水酸甜适中,很是解暑。”苏木仪优雅的将冰水饮尽将碗放下后说道。
青衣满意点头,再问:“那苏校尉上门寻青衣何事?”
苏木仪戏笑着回:“初入蜀地闻青衣之名,特来看青衣是何方神圣。”
“如今见着,苏校尉眼中青衣是如何的?”青衣又问。
“少年才俊。”
“呵呵呵……”
苏木仪脱口而出,青衣则轻笑出声。
见鬼说鬼话,逢人说人言。
今日苏木仪会亲自上门拜访实则是在天机老人批语出现后吴王秘密下令,让他一定要将青衣‘请’回吴国。他来时以为青衣一介成名商贾,只要他开口还不手到擒来,如今见识他的神秘底涵,不由不敢妄自开口。
而若青衣知道他此时心理一定会发笑,不过一点小手段便将他唬住,若来日见识到火药之威,他的眼珠子莫不是会掉下来。
苏木仪没有了贸然拐诱青衣的心思,两人的话题往两国的百姓身上扯。但又碍于两人所学不同,又皆有所顾忌有所保留,谈起来也不尽兴。苏木仪在与青衣寒暄了几句便提出告辞。
在送苏木仪时正存碰到康千饮过来饮酒,闻苏木仪来访,康千饮不由好意提醒道:“吴国虽将与蜀国联合,但却也是敌国,你在吴国身份尴尬,能避且避为好。”
青衣在蜀国地位尴尬的主要原因是玄青衣的蹿起太快了,以商贾出身却得乡长之爵,在短短两年间三国各地布满他的商店,所以他的一举一动不免引来有心人的目光与猜测。还真应了天机老人的话,‘木秀于林,风必催之。’
而若此时他可藏拙无疑是最好,暂避锋芒。但偏偏青衣却心有不甘,他要的不只这些,他还要更多,所以造就他目前危险的局面。
见杜千饮好言相劝,青衣不由抱拳,致谢道:“多谢杜家哥哥的提醒。”
而她的心中却对此感到不以为然,他还有许多的想法要实现,他恨不得脑袋中的东西一夜间通通成为现实。
飞机,火车,轮船……
现实能给她的时间很少了,而且她手上的人才也很少了,所能拥有的资源那是更少了。这代表着她还不够强大,她还不足从和整个吴国,和天机老人为敌。
她说要报复可不是说说而已的,所以她不允许她自已此刻停下。
“杜家哥哥今日来何事?”
青衣让人退了瓜果重换一批上来,酸梅汁也换成了酒。
杜千饮坐下开门见山道:“吴国来使,蜀王有意珍娘,老夫想请朗君配合演一场戏。”
“哦,如今你不说,我不讲,待珍娘及笄出嫁之时又有谁知你我无姻亲之事。”
“哈哈……便是如此。”
杜千饮举杯,青衣亦举杯……
“请。”
“请……”
几日积压的愁绪乍去,杜千饮开怀道:“来日若青衣有用得上老夫的地方尽管开口。”
青衣心中不免嘀咕:‘你别查我便是我最好的报答了。’脸上却微笑应付,颇为感激道:“那多谢杜家哥哥。”
真真假假,随口许诺之言可当真?待来日他真的出事,能应得几分?还不如此刻一笑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