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什么?就在我的手所按的那口箱子的底上,准确的说,是在箱底所铺的那些黄纸上,浮现着一幅‘图画’。为什么说‘浮现’?因为那幅‘图’是以立体影像的方式呈现的,就像现如今大行其道的3D电影那样,那些一张张排列并组合在一起的黄纸,就是它的银幕。但和3D电影所不同的是,它不是看起来很现实,或者电脑制作的那种三维影像,而是只是一幅图画。如果确切的来形容它,那就是,一幅立体的,画工十分拙劣的水墨山水图。
这便是陈连长所说的,豫西的山神刻在箱子上的地图了,整个豫西山区的地形图!在这副图上,山峦,沟谷,河流,村镇…应有尽有。它们居然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呈现在我们眼底,如鬼似魅一般,我内心的震撼是难以形容的,刚才刚看到时,差一点就从崖上掉了下去。
这幅‘图’看久了,有一种身下虚空,想要被它给吸进去的感觉。我不敢多看,把目光收了起来,忽然间想到,聂天国既然知道,通过这幅图可以找到孙庙村跑掉的那个东西,那么,他以前肯定见过这幅图,怎么他也和我们一样,脸上带着震惊的那种表情?
我这个念头刚落,聂天国便声音低哑的说:“那个东西跑到了我们这里…”
闻听此话,我禁不住身体一震,聂天国忙道,你的手别动。然后他指着我的手说,你们看。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右手,若隐若现的钻进那‘图’里面,指着其中的一个地方,那里看起来画的好像是一条‘沟’。
聂天国指着距离那条沟,从‘图’上看也就几厘米远的一处三面环山的坳地说,这就是我们此刻所处身的这座军事基地,当年的时候,这处山谷并不是封闭的,我们眼下所看到的,北面的这座山,是用开凿地下工事所弄出来的那些石头堆垒形成的。
“那么图上所显示的这条沟是…”聂晨出神的说,忽然抬起头道:“是那条山涧!”
聂天国点了点头,“没错,正是那里…”
聂天国以我为‘媒介’,得到了从孙庙村跑掉的那个东西此刻所在的位置。由于一直闭着眼睛,我不知道聂天国对我做了什么,更不知道这幅‘图’是如何显现出来的,我的手又是怎么指出那东西的位置的。
无论师父还是高老头儿,都没有对聂天国的话表示出任何质疑,看来聂天国刚才肯定显露了一番本事,令师父他们对他所找出的那东西的位置没有产生任何疑心。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豫西的山神弄在箱子上的这幅‘图’,不是为了告诉阎君,被太上老君镇在山里的,那另一个东西所在的位置吗?怎么聂天国通过这幅图所找到的,是孙庙村跑掉的那个,而不是那另外一个?难道说,那另外一个此刻也在那山涧那里,它们两个东西已经汇合在一起了?
眼下也不及多问,既然已经知道那东西跑到了哪里,我们抓紧赶过去便是。陈连长托梦于我,本来是要我们去找那个‘牛三儿’被吃的地方,通过那东西残留在那里的身体物质,施法寻找它的所在地。可是我们却始终找不到那地方,而是阴差阳错的发现并解救出聂天国,通过聂天国,得知到那东西的所在地。
从山崖上下来,高老头儿说我们把这口箱子抬过去,想办法把那鬼东西给弄进箱子里来困住,它便从哪里出来的,回到了哪里去,如此一来,我们就大功告成了。聂天国冷笑了一声说,首先,这口箱子是当年山谷被封闭之前弄进来的,想要把它给抬出去,必须翻山才可以,石屋底下的通道那么小,这箱子根本就出不去。再者,这口箱子上除了阴间文字以外,原本还刻有封印那东西的咒文,可是却被枪给打坏了,也就是说,这箱子已经没用了。不然的话,当初那东西从玄女的封印里跑出来以后,就不用费那么劲把它引到孙庙村,镇压封困在村西的那口枯井里了。
虽然明知道聂天国说的是事实,可是高老头儿还是不服他的那种语气跟说话的态度,想要跟他吵架,被我和师父两人给劝住了。
把那口箱子重又放回死人坑里的那座石台上,我们离开了这座像是古代遗址一样的国民党秘密军事基地。
从那‘图’上看短短那么点距离,然而走起来却着实有一段路。原本已经停了的雨,断断续续的又下了起来,到处都是湿气弥漫。
在豫西经历了这么多的波折,眼下,我们终于向着终极目标迈进了。那个一直存在于我们想象中的,被豫西的山神捉了进贡给阎罗的东西,就要现行,露出它的本来面目了。只要把它捉了,消灭或者重新封印起来,我们就大功告成了。至于那另外一个,能否找到,就看天意吧。可是,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呢?玄女交给我的使命是阻止日本军国主义复活,眼下那个胖子已经没有威胁了,至于那个王道仁,他始终都没有现身,这个人是否真的还活着?
踩着枯叶行进,望着那山涧方向的天空,我的手一直紧攥着,手心里湿湿的,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内心深处,除了紧张以外,还有一种隐隐的莫名不安,我知道,那种感觉一定是夏星的…
“那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它被封困了这么多年,如今跑了出来,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清楚。晨晨,你一定要跟着去吗?还有你们,谁想要回头的,现在还来得及。”聂天国冷冰冰说。
“爷爷,我跟着去。”
高老头儿道:“我们就不用你操心嘞。”
“我操心?我恨不得你个老东西死。”
“他奶奶哩…”
“好了,聂书记。”
聂天国哼了一声,收回目光,“怎么?”
师父道:“不管你愿不愿意说,我们还是想知道关于你的一些事。”
聂天国眉头皱了皱,“关于我的,什么事?”
师父目光定定的看了看他,说:“比如你和那个姓王的之间的交情,还有你刚才所施展的,方术的来源。”
聂天国停了下来,我们也跟着停住。聂天国冷冰冰看着师父,看了足有半分钟,道:“好吧,此去凶险,后面生死难料,如果不告诉你们,说不定就没有机会了。走吧,边走边说…”
重又走起来,聂天国盯着地面说:“说起来话就长了,我捡紧要的说吧,你们已经知道了的,我就不说了,比如王道仁当年被请去我父亲的山寨,以及山寨里发生的事,你们都已知道,我就不讲了。就从…我父亲带我们逃亡那时候说起吧,我们跑去孙庙村,一家四口躲进了王道仁的那口地窖里,后面除了我父亲以外,我,我母亲,还有我弟弟天义,我们三个都发起了烧,王道仁把我们送进了清溪镇的医院里。后来我母亲和天义都好了,独独我一直好不了,是王道仁后面用特殊的方法把我给治好的。”
“治好以后,他才告诉我们我父亲出事了,具体出了什么事,我们当时并不清楚。王道仁只是说,我父亲临终前,托他把我们送回山东老家。当时除了在打仗以外,还到处都是国民党设下的关卡。王道仁说,只要我们能够顺利通过那些关卡,过了黄河,就一马平川了。虽然我当时岁数小,但也知道,黄河以北都被日本人给占领了,而日本人比国民党要凶残可怕的多,怎么他却说过了黄河就一马平川了?由于事情过去了太多年,再加上岁数小,很多细节我都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们经历了不少艰难险阻才过黄河。而过了黄河以后,很容易的就回到了老家。”
“把我们送回老家,王道仁就走了,后面多年没再出现过。我母亲带着我和天义,改嫁到了一个姓聂的家里,从此,我们就改为了聂姓。一晃,近二十年过去了,在这二十年中,发生了很多事,中国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时,我是县里的民兵连连长,按照上级的指示,带着民兵以及从周边农村生产队征调的民工,修建中学。我万万没有想到,那些民工中的一个老头子,居然就是当年那个王道仁!他说他已经过来有一段时间了,插进了县城周边的生产队里,一直在打探我们娘三个的下落…”
“这么说,你所会的方术,果然就是他传的了?”师父问。
“不错。”
“他为什么要传你方术?”我问。
“为了让我帮他做一件事。”聂天国说。
“什么事?”
聂天国顿了一顿,缓缓道:“他说,他已经命将不久了,他让我帮他看护并保管川岛芳子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