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已经看呆了,这个老头子打开太平间的门,我还以为他要干嘛呢,他居然冲着里面狂叫,让人起来陪他喝酒…太平间里能有什么人?当然都是死人…
我既骇然,又觉得此情此景有些可笑。看来这老头儿是喝多了,发酒疯,可是,谁见过发酒疯有这样发的?我用眼睛瞄过去,只见张叔他们三个也在发愣…
那老头儿又打了个酒嗝,他两手勒了勒裤腰带,晃晃悠悠的走进了太平间。片刻,就听‘亲爹亲妈’的叫骂声,混杂着‘咣咣’的声音,从太平间里面传出来。听起来,那老头儿是在殴打辱骂尸体…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世间居然会有这样的事!
过了好一会儿,那老头儿打着嗝,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摇晃着由门口走了出来。
“妈的B一个个的,不揍你们,不知道老…老子的厉害…”他转身冲着里面叫嚷,“谁还不服气?有本事的给老子跳出来!”
聂晨低声骂道:“有病…”
眼见那老头儿把门带住,高老头儿说:“小张,咱进去吧?”
“再等等…”张叔说。
那老头儿‘哗啦啦’的将门锁住,走了两步,解开裤子就往院子里撒尿,聂晨急忙扭转头。老头子撒完尿,哆嗦着耸了耸腰,走进那间小屋,往桌子上一趴,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张叔看了看表说,走,进去…我们翻墙而入,我协助张叔把聂晨接下来,四个人轻悄悄的走到太平间门口。
张叔说他去拿钥匙,推门走进了那间小屋,很快便出来了。
“咋样嘞?”高老头儿问。
张叔晃了晃手里的钥匙。
高老头儿用手电照着,张叔开门,我和聂晨两个望风,片刻,随着轻轻的‘吱呀呀’声,太平间的铁门被打开了,冷气混杂着一种形容不出来的怪味儿,从门缝隙扑出来…
张叔当先走了进去,高老头儿随后,聂晨有些害怕,躲在我后面,抓着我的衣服…
太平间里的温度极低,那是一种往骨头缝里面钻的冷,令人全身的毛孔紧缩,控制不住的打颤。这医院的太平间很简陋,几间屋子是相通的,没有冷藏柜,手电光照射下,只见靠墙一张张停尸床,大部分床是空的,只有数一些床上,躺的有尸体,覆盖着肮脏斑驳的白床单…
待在这屋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恨不得即刻逃离出去。我护着聂晨,硬着头皮随张叔和高老头儿挨个床看过去…当掀开第四具尸体的床单,聂晨一下子咬住了手背…
高老头儿脸上的肉跳了跳,盯着那尸体,出神的说:“我哩个娘,这咋…谁他娘哩这么狠?”
这一具尸体,就是死的那个孙老太太了,只能隐约的分辨出是她,因为她的五官已经严重错位变形了…嘴巴歪斜,面孔扭曲,一只浑浊的眼睛暴突着,像是要从眼窝里跳出来…最可怕的是她的头,头顶一个大窟窿,露着白生生的骨茬子,照进那窟窿里,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颅腔内只剩了一半的脑组织…
张叔很冷静的伸出手,托住那老太太的下巴,使她的脖子转动,仔细查看她的头,然后又掀开床单,查看了一番她身上…
“小张,咋样?”高老头儿问。
张叔不答,而是取出一把指甲剪,在那老太太的手脚上分别剪了一片指甲下来,又剪了那老太太的一绺头发,用纸包了。张叔说,走吧,出去说。
把太平间的钥匙还回那小屋里老头儿的身上,我们翻墙出了小院儿。
夜已经很深了,镇上远近灯火稀疏,臭水沟里的水‘哗啦啦’的流淌。
蹲在那沟边,张叔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烟雾袅袅中,他看了看我们说:“看情形,孙老太太确实是被人给打死的…”
“还有呢叔?”聂晨问。
“她颅腔内之所以少了那么多脑组织,我感觉…”张叔缓缓的说:“应该是被对方给吃了。”
“吃…”
聂晨一把捂住嘴,干呕了一声,我胃里也一阵难受,强忍住恶心问:“是谁这么变态?”
张叔说:“对方不是变态,也不是残忍,而是为免遭到报复。”
“怎么讲?”我问。
张叔说,很多凶杀案,案发后不久凶手即落网,看起来是警方通过各种线索查出来的,而实际上是冤魂的报复。俗话说,人恶了有时连鬼都怕,有些极其残忍的凶杀案,比如著名的某大学碎尸案,之所以多年以来无法破解,是因为凶手过于残忍,凶狠,吓到了死者的冤魂,令那冤魂不敢报复他,所以警方就得不到线索,案子便迟迟破不了…
“还有这样的说法?”聂晨奇问。
“是有嘞。”高老头儿说。
张叔说:“孙老太太除了死的奇惨,脑浆被凶手吃掉以外,我在她身上还发现了烧灼的痕迹,应该是用香烧的…看样子,这个凶手懂得一定的玄学方术,他所做的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使孙老太太死后的冤魂不敢报复他…”
聂晨‘哼’了一声说:“肯定是孙贵川那个老鬼干的,他是那孙庙村的丧葬师,多少也懂得一点玄学。”
“叔,我们要怎么知道,孙老太太是不是被孙贵川给害死的?”我问。
张叔说:“对方既然用这种非常规的手段杀人,那么,我们就只能用非常规的手段把他给挖出来。”
“怎么样非常规的手段?”我问。
张叔说:“我们找到孙老太太的冤魂,让‘她’来道破,究竟是谁害死了她!”
像孙家老太太这样惨遭凶杀致死的人,属于阳寿未尽而横死,地府是不收的。她死后的冤魂可能会被无常或者阴差带走,可是到了地府门口一旦不收,对方就会把‘她’弃之不管了,然后‘她’就会四处游荡…
“明天,后天,大后天…”张叔掰着手指头说:“大后天的晚上,是孙老太太的回魂夜,也就是头七,她还没下葬,家里也没有灵位,所以她的冤魂不会回家,而是会过这里来,因为‘她’的尸体在这里。到时候,我们把‘她’给捉住,带过孙庙村去,想办法让‘她’道出来,是谁害死了她…”
“我哩个娘!”高老头儿说:“这能成吗?”
“怎么了大爷?”我问。
“怎么嘞?”高老头儿咧咧嘴,“你听说过有谁回魂夜捉鬼抓魂?…”
高老头儿说,被无常阴差捉入地府的亡魂,有一次返家的机会,那就是头七回魂夜。到了头七那天晚上,地府会派鬼卒或者阴兵押着亡魂返家,然后再押回地府。由于那亡魂已经是被地府纳入名册的了,谁如果敢打它的主意,那就会触犯天道,会有大麻烦上身…而一些横死的冤魂,虽然回魂夜没有鬼卒阴兵押着,但到了那天晚上,它们的能量会变得极为强大,而且不知道会以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出现,不触犯它就好,一旦触犯了它,用高老头儿的话说‘说做死就把你给做死嘞’…
张叔说:“没有别的办法,我们不知道孙老太太的冤魂在哪里,找不到‘她’,只有等到头七晚上,所以,我们只能搏一搏了…”
第二天上午,我带着夏星去了底下有阴间客栈的那座水库。夏星说,过去了这么些天,即便山神庙的那道‘门条’还在这客栈里,也早就被阴差给收了去,我们下去也休想得到。所以,我们到时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下午的时候,我陪着聂晨去那座医院里面转了一圈。聂天国当年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如今已经是个老头儿了,即便他当年曾在这医院里住过,我们也别想找到医护过他的人…
至于那个胖子、胡永生他们那帮歹人,肯定已经离开了深山里的那处国民党军事基地,说不定已经回了清溪镇或者孙庙村一带,潜伏在暗处,伺机对我们动手。张叔要我们出行切切小心,注意安全…
转眼到了这一天,一大早,天阴沉沉的,给人一种不祥的警兆。
在一家匾额漆黑的老店吃过早餐,张叔看了看我们说:“大家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