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周的与新公司的磨合,我第一次感到压力并不是来自于工作,而是田婷,和黎塘。
田婷:“你知道吗,黎塘被表扬了,刚主编才说她工作认真,好学好问,让我们都向她学习,你说她是不是走了后门?”
黎塘:“桥,这个怎么做啊?我不太懂。”
田婷:“宁桥你知道吗?黎塘今天开会的时候表现得很抢眼啊,说了一个新想法,主编夸她快夸上天了。”
黎塘:“桥,你给我提提意见呗,这个想法可行吗?”
田婷:“宁桥你说说黎塘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明明以前跟你抢小易,现在居然跟你关系这么好?”
黎塘:“桥,喝奶茶吗?烧仙草双皮奶半糖怎么样?”
“……”
田婷和黎塘两个人就像哼哈二将一样在我耳边唱双截棍,于是我从前讨厌听到哼哼哈嘿,我感觉此时我特别对不起周杰伦。
我正双眼无神的盯着屏幕,努力驱赶着脑子里的嗡嗡声,都快翻过白眼了。
“宁桥,”编辑姐姐向我招手,“你来一下。”
我赶紧恢复正常,站起来跑过去。
“宁桥,目前要派两个人去外地出差,我们编辑部决定让你和黎塘一起,我们对你们很信任,,新人嘛,去历练一下对以后的路有帮助。”
我心里惊愕与惶恐到极端,但面对工作,我还得笑着,“好的姐姐,多久出发我马上收拾。”
“唔……明天的车票,我把信息发到你手机上了,注意看哈。”
我真诚的点头,“好的好的,谢谢姐姐。”
工作的坏处就是,即使心里郁闷到极点,面上还得微笑对人。
为什么是我跟黎塘啊,田婷也是新人啊,我怎么没跟她一起去啊。我多想一个人去啊。我心里想。
“嘿,桥。编辑姐姐跟你说了吗?”黎塘突然出现,期待的看着我。
“嗯……刚说。”
“太好了,可以旅游了,还是跟你一起,真的好棒。”黎塘双手握拳挥舞着,“这一定是个难忘的经历,你说呢,桥。”
我笑着点点头,带着无奈与迷茫。
可更让我无奈与迷茫的是,在到高铁站的时候,黎塘却迟到了。
我看着检票口排起的长队,急得都冒汗了,来来回回的走,一直伸长脖子望着门外,找寻着黎塘的身影。
看着检票口的队伍越来越短,广播里女生不停地播报着动态,“各位乘客,D6851次列车开始检票了,请您到12A,12B检票口进行检票。”
我内心焦急又无奈,想着黎塘也不是这么拖沓的人啊,怎么会现在还没来。
我打电话给她,过了好几秒才接通,并且还有十分嘈杂的声音。
“喂,黎塘你在哪儿,快来啊,马上要停止检票了。”我着急的喊着。
“诶诶,好的我马上了桥,我在门口了。”黎塘在那边回答我,“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取票去了。”
挂完电话,又开始了我焦急的等待。我掂着脚,伸着脖子张望着黎塘的身影。
“这位女士,你需要帮助吗?”旁边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我摆摆手,眼睛一直盯着门外,头也没回,“不用了不用了,谢谢啊。”
“咳。”男人咳了一声。
我回过头一看来人,白眼翻到了后脑勺去,“怎么又是你?我的老天鹅啊。”
黎呙眨眨眼,“怎么了,就你能出去旅游,我不能啊。”
我盯着他,阴阴测测,“你怎么知道我要出去?”
黎呙挑了挑眉,神情写满了不愿意,“黎塘告诉我的。”
我一听,又是黎塘,感觉黎塘有目的在把我和黎呙往一块儿堆似的。
“那你可以回去了,我并不是去旅游,而是出差。”我不耐烦的说。
“那你去哪儿出差啊?”黎呙问。
我翻他一眼,学着他的语气,“管得着吗?”
黎呙一瞬间看起来很是受伤,但下一秒,他突然笑开来,“可是……你的车似乎停止检票了。”
我猛然一回头看向检票口,‘停止检票’四个红字在我眼前猛然放大,我深吸一口凉气,怒气值蹭蹭往上涨,拿起电话打给黎塘,压住语气。黎呙见势不妙,竟乖乖往后退了一步。
“喂,你在哪儿?”
黎塘那边声色依然嘈杂,带着哭腔,“桥,我被困在外面了,这么办啊。”
我皱着眉头,“怎么了?”
黎塘抽抽搭搭,“我的身份证丢了,取不着票了……”
我扶着额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站着别动,我来找你。”
刚走几步,我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盯着黎呙,伸手一指,“别跟着我。”
黎呙很无辜,“我没有啊,我已经进站了,出不去。”
我再次扶额,点点头,反身怒走。
到了外面,在一群中年人之间找到了瑟瑟发抖的黎塘。
我刚走过去,黎塘蹭一下跳过来抱着我,声音哽咽,“桥,对不起,我把身份证给弄丢了,怎么办啊。”
我听着她说话,或许被那个熊抱给冲闷了头,一时间怒气值极速跌降,竟然还条件反射的拍拍她的背,“好了,我,没事。车站外面能临时补办身份证。”
黎塘猛然拉住我的肩膀,泪水在眼眶周围浸润,鼻子红红的,“真,真的吗?”
我点点头,“真的,我补办过。”
黎塘擦擦眼泪,音色嗡嗡的,“那我们车还是误了啊。”
“嗯……重新再买吧。”我说。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带着黎塘补办身份证,重新买票,过安检进站。等把一切事都顺利完成后,我以为终于可以舒心了,结果我却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麻烦。
我的身份证复印件好像被留在了自动售票机那里!
我这人从小隐患意识就极强,尤其是接触到类似于“拿别人身份证办贷款,办信用卡后欠巨额债务”等一系列骇人的事件,我就越发的恐慌。
我按下隐隐约约的不安感,侥幸的认为,应该没人会拿它做什么吧。
我心情一紧张,就会表现到脸上,黎塘见着我的脸色,试探性问,“桥,你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红?”
我下意识摸了摸脸,的确烫得发蒙,但我还是摇摇头,说,“没事,从小就这样,二十几年了。”
黎塘眨眨眼,“那你这是红血丝啊,要去医院看看的。我以前有个同学就是这样,患上了皮肤癌。”
我听着,脸颊突然刺痛了一下,原来是黎塘用手贴在我脸上,看着我,“这么烫?我的手是冰的,会不会好受一点?”
我一点都不喜欢跟别人肢体接触,尤其是让别人碰我的脸。于是我当场就弹开,往另一个位置一移。我自己都没想到我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黎塘手停留在空中,眨着明亮的眼睛,充满关切,“桥,你怎么了?”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尤其是头。”其实我想说的是脸,但这样一说又好像针对黎塘一样,于是把脸改成了头。
黎塘倒是笑笑,自然的放下手,“噢噢,这样啊,这很正常啊,一般男生也不喜欢让人碰头,我以前喜欢的一个男生就超级不喜欢别人碰他,别说头了,连衣服都不喜欢让人碰,真的有点尴尬。”
尴尬?是说我吗?我让别人尴尬了?
我低下头,深深的暗自吸一口气。只听到黎塘接着说,“那个男生啊,真的是与生俱来的骄傲与冷漠,那种感觉,就像是山顶上的一掬圣洁,只是远观就觉得亵渎了。”
我低头笑笑,意识到黎塘这可能是在缓解气氛,于是接道,“你这个比喻还挺特别的,什么人竟然像山顶上的雪,那岂不是孤独终老一辈子按你这样说。”
黎塘转过头,认真的看着我,“你觉得这个比喻很特别吗?我觉得还挺恰当,虽然这是别人形容的。”“不过他也没有孤独终老,反而走下雪顶,有了人间的烟火气。”
我不太懂黎塘说什么,难道是那人学会了做饭?看着黎塘眼神空远得样子,我也不忍破坏这样的气氛,就没有说话。
黎塘笑笑,“宁桥你知道吗?”
这是黎塘第一次叫我全名。
“我爱的男孩,本来神秘又端洁,仿佛谁也瞧不上,谁也入不了他的眼。”黎塘半低着头,“可就是这样一个洁得像株荷的人,偏偏沾染了人世间的尘土,变得有温度起来,你说,我到底该高兴呢还是该悲伤会儿?”
我咽了咽口水,总觉得黎塘今天状态不似以前,如今她就像个感情受挫的十七岁少女,自怨自艾徒增烦恼,却又带着青春闪耀的无妄光芒。
我看了她一会儿,使出一般的劝慰手法,说,“都过去了。”
黎塘抬起头,头发遮住了半边脸,我只能看到她的鼻子,“我很羡慕……”说到这儿黎塘撩开头发看向我,“那个能让他走下雪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