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周,可以说是非常难熬了。旁边有黎塘,田婷时不时给我报告着小道消息,无非是关于黎塘的。除了逐渐繁忙的工作,我快被压力和八卦整颠了。
好不容易熬到周五,黎呙给我打来电话,质问我,“说好请我吃饭呢?怎么?说话不算数?”
“哎呀。”我一拍脑袋,“我忘了,你等等,我今天就补回来,正好我也有事想问你。”
“什么事儿啊,宁阿姨。”黎呙懒懒的说。
“呸,叫姐姐。再喊阿姨扭掉你的狗头!”我凶道。
黎呙很委屈,“这么凶干嘛,行,到时候我来你们公司下面接你。”
“嗯嗯,到时候给我准备一杯柠檬水。”我说道。
“知道了,老规矩。”黎呙语气慵懒。
“一起吃饭吗?桥。”我刚挂完电话还没放下,黎塘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
我赶忙抬头,抱歉的笑笑,“我约了人,不能跟你们一起了,不好意思啊。”
黎塘笑笑,“没关系。”
我正准备收拾东西走。黎塘突然说,“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我整个心差点蹦出了胸腔,喉咙甚至被莫名的东西哽住,可能是空气吧。我猛烈的咳起来,慌乱的找水。
黎塘一下子慌了,过来拍着我的背,“怎么了?呛着了?”
我一边咳嗽,一边摆摆手,抓着我的水杯猛的灌下去,才堪堪感觉到活过来一点。
黎塘看我这个样子,犹豫的说道,“是不是不太方便啊……”
我在心里猛点头,心想着她是不是要说不去了?
可哪想到黎塘来一句,“我不麻烦的,能有个人跟我一起吃饭那就好了。”
我的咳嗽慢慢缓下来,环顾着整个办公室,几乎都走光了。这么说,今天非去不可了?
我看了一眼黎塘,她极度真诚的看着我。
我抿抿嘴唇,眨眨眼,“好……好吧。”
说完黎塘笑了起来,自然挽着我的手,头靠着我的肩,哼唧着说,“桥最好了,谢谢你。”
黎塘靠在我肩膀的那一瞬间,我闻到她用的洗发水味道,很熟悉,好像我之前用过好长一段时间。不过后来头皮太敏感了就换了。
我仔细的嗅嗅,确认了是我之前经常用的一款。看了看肩上的黎塘,没说话,和她一起走出了公司。
刚走去公司门口,看到黎呙站在不远处,我腾出另一只没被黎塘拉住的手向黎呙招手。
黎呙站在不远处冲我笑着走过来。等到走进时,黎呙笑容渐渐凝固,“黎塘?你为什么在这儿?”
黎塘温婉大方的一笑,说,“还能为什么,上班啊。”
黎呙抬头看了看上面,低下头,说,“你不是还没毕业吗?”
“实习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我赶忙截住,拉过黎呙,“走吧,咱们吃饭去吧,别在这儿晒着了。”
黎呙微皱着眉,沉默着走到了前面。
黎塘挽着我的手一直就没松开过。大热天,我整个人完全不自在,连着身体温度也升高了几分。
“你身体怎么这么烫啊,桥,是不是发烧了?”黎塘感觉到我的体温变化,停下来询问我。
黎呙转过身,走过来,神情冷漠,眼神看着我,语气却对着黎塘,“桥也是你叫的?”
黎塘眨眨眼睛,笑着不失大方,说,“宁桥是我好朋友,我关心她不是理所应当吗?倒是你黎呙,大二不好好上课,出来瞎晃荡你们辅导员知道吗?”
黎呙看也不看黎塘,反而把黎塘的手从我身上移开,毫不客气,“你管的着吗?”
黎塘依然微笑着,似乎也不生气。
“好了好了。我没什么事就是天气太热了,我们赶紧进去吧,里面有空调。”我打着圆场。
黎呙反身拉着我,推开玻璃门进去了。我望向后面的黎塘,她微笑着跟了上来。
黎呙坐在对面,翻看着菜单,头也不抬的点菜,动作行云流水。我听着菜单,果然是老样子。我看了一眼黎呙,此时他竟不像一个弟弟,倒像一个大哥的样子。
“看来黎呙做了不少功课嘛。”黎塘突然开口道,冲我眨眨眼笑道,“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吧。”
我抿抿嘴,脸上有些僵,“额……我们经常在一起吃饭,所以……熟了。”
“啪。”只听对面的黎呙猛的一合菜单,眼神冷淡,“你跟她解释什么,管得着吗。”
“黎呙!”我低声提醒道,“好好说话。”
黎呙望我一眼,无言的偏过头去,不说话了。
黎塘见黎呙这样子,低头微笑,撩拨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说,“小孩嘛,说话都冲,年轻真好,哪像我们啊,都老了。”
黎塘接着说,“我前男友也是这样,比我小,跟他谈了一段时间觉得还是观念不一样,所以分了。并且决定不要找比自己年龄小的了,太累了。”
我尴尬的点点头,沉默着喝了一口水掩饰着。
我以为这样的话题够尴尬了,可哪想到黎塘像个手榴弹一样取向狙击,下一秒问我,“诶桥,你找男朋友什么标准啊。”
我一口水呛在喉咙,急忙咳嗽起来,我憋红了脸,难受至极。
黎呙迅速站起身来,弯下腰拍着我的背,语气不善,“黎塘你能不能闭嘴!”
“怎么了,这个话题很禁忌吗?”
我平复了一些心情,摆摆手,“不是,不是,我甲状腺一直以来都有些问题,刚才被呛到所以咳的猛烈一些,跟这个话题没关系。”
黎呙蹲在我身边,轻声问,“还好吗?”
我点头,“没事。你回去坐着吧。”
黎呙越过我看了黎塘一眼,神情不善,站起来坐了回去。
黎塘咂咂嘴,双手交叉叠在下巴下面,望着黎呙,说,“你怎么着也是小易的弟弟,怎么你俩就那么不像呢。”
还好我没喝水,不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但就算没喝水,下巴还是掉了一节,“你说什么?他?”我指着黎呙,“是小易的弟弟?”
黎塘点点头,惊诧的看着我,“你不知道吗?小易没跟你说过。”
我定在那里,好半天没缓过来。
黎呙冷笑一声,扯着嘴角看着黎塘,“所以你是在炫耀什么?知道得比她多还是你觉得你和小易的关系更好?”
黎塘放下手,转换了话题,“黎呙,你是小易的弟弟,我也把你当弟弟看待,可你老这样炮轰我,没意思吧。还是说我哪里得罪过你?”
黎呙翘起二郎腿,神情冷淡,“我不是小易,你这一套,对我没用。”
黎塘低头笑了一下,“怎么说我们以前也差点成了一家人,别拿我撞枪口啊。”
黎呙还要说什么,我截住他,睁大眼睛,说,“打断一下哈,能不能先吃饭呢,我看人家服务员半天不敢给我们上菜,你们俩有什么事边吃饭边说好不。”
黎塘突然笑出声来,咯咯的说,“宁桥你真的太可爱了。”说着还捏了一把我的脸。
我看着两人暂时停火,赶忙向服务员招招手示意可以上菜了。
总的来说,这一顿饭吃得可真累啊,比我过年去七大姑八大姨家都累。
黎塘和黎呙吃着饭,谁也不说话,我又是个话多的人,所以整个吃饭的过程中我都在缓解着气氛。黎塘不时的配合我笑笑,接接我的话。而黎呙一直埋头吃着,头都不抬起来。
吃饱喝足后坐在那里休息。黎塘拉住我的手,说,“桥,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介绍介绍。”
我摇摇头,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看感觉慢慢找吧。”
黎塘嘟嘴,“这种事虽然说急不来,但好歹遇到了一个一定得抓住,不然什么时候错过了都不知道,所以不能全靠感觉,明白不。”黎塘苦口婆心的对我讲。
我点头,示意知道了。
黎塘走后,黎呙臭着的脸还是没缓和过来。
他转过头来,看着我,“你不想跟我吃饭就直说,把她带过来膈应我算什么事。”
我郁闷着,“我怎么知道你跟黎塘认识啊,再说了,今天论最膈应的还是我好吧。”
黎呙眨了眨眼睛,看了我一会儿,语气缓和,“我看你吃得挺香的。”
我横他一眼,“不然呢?我出的钱我再因为你们俩影响胃口,我又不是冤大头。”
“还有。”我瞟一眼黎呙,“她说你是小易的弟弟,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
黎呙瘪瘪嘴看着我,意思很明显。
我眨眨眼,“是,我是忘了好多事,但我现在想记起来啊,我现在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求知欲,你们这么瞒着我,好意思吗?”
“那不得慢慢来嘛,再说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还有什么好去理解的。”
黎呙的一句话直达我的痛处。
我沉默着,望着地面,粗糙的纹路硬生生勾成一朵花。
“那个……”黎呙犹豫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担心你。”
我抬起头来,对他说,“走吧。”
对于过去的事,忘了也好,记得也罢,只是一个影像,而我更愿意去追求的,是过去的意义。生活往前走,有时候回头看看也挺好。
“明天打算怎么过?”黎呙追上来走在我身边。
“不知道,可能在家休息吧。”我说。
“那多无聊,要不我带你去一个有趣的地方?”
我一想反正也是闲着,便点点头答应了。
黎呙扬眉带笑,走在我身边。
我转过头抬起眼看了他一眼。黄昏样的灯光打出他磨合的脸颊,敛去了白日的青涩,加罩了黑夜的熟稔。
我在心里轻轻叹一口气,想起黎塘今天说的话,年轻真好。至少这句话她说的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