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福柯的观察,“希腊人并没有把对同性的爱与对异性的爱视为对立的事物,视为两种互相排斥的选择,两种根本不同的行为类型。从伦理学的角度来看,那种使节欲的、有自制力的人与耽于快感享用的人加以区别的东西,比起那使众多最叫人向往的快感的种类要重要得多。”(XS,第353页)换言之,在古希腊人的心目中,节欲与纵欲的区别比同性恋与异性恋的区别重要得多。
与此相应的是,“有男子气的男子与有女人气的男人之间的分界线并非与异性恋和同性恋之间的对立相吻合,也并不局限于主动和被动的同性恋之间的对立。它标明了人们对待快感的态度的不同:女人气的传统性表征——懒惰、消极、拒不参加稍微有点剧烈的体育活动、爱香气与矫饰、柔弱——不一定非与在19世纪可能被叫做‘同性恋者’的个人联系起来,而是与屈服于诱惑他的快感的人联系起来,他被置于自己和别人的欲望的威力之下。”(XS,第248-249页)
现代人对人群性倾向的划分是将他们分为同性恋人群与异性恋人群,将同性恋人群内部的角色划分为主动角色与被动角色。按照这种分类法,一个有女人气的男人必定是同性恋者,进而必定是同性恋伴侣中的扮演被动角色的一方。而在古希腊人看来,一个有男子气的男人只不过更活跃、更积极而已,并不会因此被认为是一个现代意义上的异性恋者;一个有女子气的男人只不过是比较消极、慵懒、被动,也绝不会因此被认为是一个同性恋者。这两种社会态度、两种时代的区别是如此鲜明,令人不得不对现代社会人们习以为常的观念的“自然”性深表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