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叫他们安静点。”上官舞读出了碧落的心思,转身出门。
……
“什么事?”
“望月楼的密探刚才带来消息,今天是顾天华说小姐和望月楼有染,小姐宁死不肯说出公子的下落,皇上才下令处死小姐的。”
“顾、天、华!”碧落咬牙说出三个字。
“还有一个消息,不过只是传言。宫里有传言,小姐长得很像当年的孤雅皇妃。”
“什么人说的?”
“但凡见过孤雅的宫女都悄悄议论,公子,你看会不会是顾天华也听说了这件事情,然后在此大做文章,让皇上失控?”上官舞层层推算,事情更加复杂。
“这个人,不能留。”碧落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捏紧了拳。顾天华,等着瞧。
夜深露华浓,窗外雾气重重。独孤府就隐藏在一片迷雾中,层层薄障,似清楚又迷惘,如幻如真。
“碧落公子好兴致,小锦伤重昏迷,你却在这里看星星。”树下的黑影直了直身子。
“将军还在这里,兴致也不错啊!不如坐下喝一杯,请。”看见皇甫少轩,碧落伸手指了指凉亭。
“不知公子夜观星象,究竟看出了什么?”皇甫少轩举杯轻笑。
“你也看出来了,不是吗?”碧落笑而不答,用酒在桌上写下几个字。
“杀破狼。紫薇星黯淡无光,三星三方四正会照。看来,大祁有难。”皇甫少轩肃穆说道。
“碧落公子,杀、破、狼态势究竟指的是谁?想必你和我同样想知道。”碧落看着皇甫,却从他脸上找不到任何破绽。即便在出言试探的时候,他也依然面不改色。原来皇甫也觉得,皇宫之中有人控制着一切,究竟是谁在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房里突然传来一声惨叫,碧落紧张地放下酒杯冲进房内,皇甫将一切尽收眼底。
“我还要多谢你今天帮我,如果不是你出面,没人能从皇宫救出她。”碧落担心地看着小锦,小锦似乎刚才触碰到伤口,痛呼出声。
“不必,帮她也是帮我,她对我,还有用。何况,这也是我欠你的。”少轩冷淡地说道,碧落不自在地看了看自己的断手。
“我要带她回将军府,她在我府上,我好有个照料。”少轩看了碧落一眼,说道。碧落不答,只轻轻地拂去停在小锦脸上的一点轻淡的灰尘。他温润的目光扫过小锦的脸,和煦若冬日里的阳光,全是溺爱的温柔。突然他看向少轩,带着审视的味道。
“照料?那就好好照顾她吧。”碧落冷笑说道,照料?不过想把小锦留在身边,多一个可以控制自己的人质罢了。以权谋天下,手中棋子越多,布局也就越大。每个人都是在提防和拉拢,都是在收买与背叛。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小锦留在将军府的确是最好的。毕竟,没有什么比少轩手中的兵权更能保护她的了。
少轩只轻轻一望,眼中是墨玉色的寒。和以往一样,他都是寡淡如水,冷酷胜冰,从来不被任何人左右情绪。他玩弄着手上的玉扳指,清俊的面容难辨悲喜。他走过去,轻轻地抱起了小锦,触碰到小锦的伤口,小锦疼得闷哼了一声。碧落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他突然生出一阵厌恶,厌恶这样的利用,厌恶这样的自己。他知道,这场仗自己已经赢了。有了牵挂的人,注定不能洒脱。此刻的望月楼最尊贵的人,却只能做自己的木偶,线永远握在他的手中。那控制的线就是怀中的女子,得锦凰者得天下,又有谁知道,怀中的人不是控制天下的线呢?可是,却总在刹那间,他会因为那女子的某一声微弱的声音而心软,这突然的慈悲,让他自己也觉得心悸。
“等等,你究竟要的是什么?”碧落头一扬问道,少轩的脚步在门口停了下来。
少轩一愣,他究竟要的是什么?众人以为他要的是那锦绣河山,要的是兵权在握,谁都忌惮他,他要的是什么?他的眼眶逐渐热了起来,他何曾为自己要过些什么,那些过往,早在记忆里模糊得不真实……
……
“少轩,你性子寡淡,不似谨风那样卤莽,大祁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将军,我和谨风的命是你救的,你要我们做什么,我们万死不辞。只要你一句话,我大不了劫了法场,救了你和家人!”
“你真要我背负那千载骂名么?我一生不曾负国,如今奸臣当道,我只恨不可清君侧,以卫我朝纲!少轩,我把你当亲生骨肉看待,曾想把宛如许配给你……”
“将军,我答应你,一定把宛如救出来……”
“少轩,你跟了我这么久,难道还不明白我么?皇甫少轩听令……”
“末将在!”
“现我令你以性命起誓,绝不对朝廷生二心。你要不惜一切匡卫我大祁江山,若是日后我关家后人谁敢做出背叛朝廷之事,杀无赦!”
“将军……,末将、领、命!”
“宛如的性子我知道,若有机会,她定会为我报仇。若她能替朝廷铲除乱党,也未免不是好事。只是,切不可为她,影响社稷。少轩,你记住,对你有恩的不是我,是朝廷,是圣上!”
“少轩记住了,有少轩在一天,我绝不允许任何人觊觎这江山!”
……
少年将军轻轻地闭了眼,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皇甫少轩,行事以狠辣闻名,为达目的,再卑鄙他也做。比如借中毒的她……来威胁望月楼,稳定南诏势力。可是,谁来告诉他,他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我要的……,我只要日子太平就好,不过我很好奇,你究竟要的是什么!为了一个女子的安危,居然可以舍弃尊严和手臂。但是却又让她身犯险境,你让她进宫究竟为了是什么?你别告诉我是为了独孤庆,这些话,你还是用来骗这个小姑娘吧。”少轩试探道。
“各取所需,将军,知道太多不是好事。”碧落淡淡说道,换来的却是少轩的冷笑。看着少轩抱着小锦走出去,碧落闭上了眼。究竟为什么,是什么让他放不下?害怕失去小锦,却又不甘心就此放弃。宁可让她犯险,欺骗自己可以保护她,却又会在她受伤后,痛到无法呼吸?碧落睁开眼,望着自己在烛光中的侧影苦笑,究竟还是放不下心劫,抛不开孽障。
经过半个月的名医调理,小锦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只不过在穿衣服和沐浴的时候,牵扯到伤口会疼得龇牙咧嘴的。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先是弄伤了脚,后来染了风寒,落下病根不说,最后还被揍了个半死!
“嗷!啊!”小锦单脚站在浴盆里,一跳一跳地,歪着脖子,缠了绷带的手弯不到背后。
“恩……我就不信我够不到,挖哑哑……疼死了。”一用力,刚愈合没多久的伤口又裂了。
“你这是在唱戏呢,还是在跳舞呢?”门口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带着隐忍的笑意。小锦一惊,身子吱溜一下全滑进了水桶里面,一时紧张,整个人滚进水里,顿时被呛得直咳嗽。隔着薄纱,少轩看着里面狼狈的女孩子,嘴角露出了戏弄的笑。很长时间,他都没有笑过了,也很长时间,没有心情去戏弄一个人。
“你这个****狂,恶心狂,你还不赶快给我出去,哎哟……”小锦一激动又扯到了伤口,顿时被雾气蒸得眼泪汪汪。她心里咒骂了千遍万遍,顺便骂了骂那个坏蛋碧落,居然把她丢给皇甫少轩这个人面兽心,恶劣到极致的坏家伙。
“你激动什么!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该看的我都看过了。”
“你……”虽然明知道少轩看不到,但她还是禁不住羞红了脸。****狂,有机会把你眼睛给挖出来!
“你……你什么……,你不让丫鬟给你洗澡,伤口总是好了又裂,你真当我们皇甫家的名贵中药都不值钱?还是你想让你们独孤家的生意做大点?”少轩不客气地回道。
“你明知道我不能让人家给我洗澡。”该死,能让人伺候她还不想啊。自从她能走动了,皇甫少轩就不再让上官舞进府了,害她吃喝拉撒都靠自己。自己的女子身份又不能让人知道,连个丫鬟都不能配!碧落每次给她号完脉开完药就走,话都不说一句,真郁闷。如果好得慢一点,至少可以一天见碧落几次吧。
“我没空一直养着你,你最好快点养伤。我一定会再想办法让你进宫,你不是一直想帮你的碧落公子吗?”少轩低头,脖子曲出一条完好的弧度。
“你为什么要帮我啊?你有什么企图?”小锦的声音闷闷地从桶子里传出来,让少轩禁不住又想笑。许久,没有人回答。小锦小心翼翼地将头探出桶子,突然发现少轩就坐在桶子边缘,似笑非笑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啊……”在她还没来得及尖叫的时候,突然皇甫少轩吻住了她。毫无防备,没有预兆,她惊讶得连挣扎都忘记了。少轩的舌头微辣,带着烈酒的味道。小锦感觉屋檐上似乎有动静,好像什么东西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