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儿,快跑……”孤雅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喊出这句话,她知道一切都是徒劳,没人能快得过他的箭……
那个小女孩眼中惊惧万分,她颤抖着看着面前的小哥哥,然后转身就跑。他轻轻射出毒箭,那小女孩轻哼了一声,她回头看着那个小哥哥,似乎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不起,你不是父皇的孩子,所以你……连尸首都不能留下。”那个孩子掠到她身边,小手将那女孩举起,丢入了一口井中。那井水,浮起了一层血色,腥毒怨憎。那女孩再也没能探出头来……
“不……”孤雅扑向井口,痛哭着将伸向井里,却抓了一个空。
“我不能让这个女孩的存在,威胁到你的生命。父皇知道了的话,不会留她,你也不能活。”他的声音异常的轻柔,如同一个孩子的呓语,孤雅却颓然地跪了下去,眼中的空洞一览无余。
“你疯了。”她冷冷地看着他,那表情不像看着一个人,倒像是看着一个鬼。
建武元年大祁115年惠帝正式称帝
“殿下一定要阻止皇上立孤雅为后。”
“她失踪了两年,莫非这两年发生了什么?大师不防直言。”10岁的皇子,已经出落得深沉内敛。
“这两年她不在大祁,我也不知道她身在何处。殿下曾让我算卦,却无法算出她的命运。也许,她去了一个有别于大祁的地方。”
“我听说凌霄阁这两年收养了个孩子,叫北冥凤夙。这孩子行踪诡异,来去无踪。大师你也算不出他的来历,莫非他们在同一个地方?这就是所谓的‘天外飞仙’卦象?”
“殿下一语点破,果然是聪慧过人。孤雅失踪两年回大祁,早已不是以前的孤雅,她已经成为了亡国之姬,皇上会死在她的孩子之手。”
“我会以死去的母后的名义阻止父皇立她为后,她一回来,父皇就命太医为她诊治,可见父皇对她宠爱有加。我听说,她身上有很多伤口,有刀伤,烫伤,这两年,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建武5年大祁120年
“太医诊断出来,你怀有身孕。”15岁的少年静静地立在床边。
“珏,你长大了。他们也都该长大了。”孤雅微笑着。
“如果那个女孩没死,也应该有11岁了。”珏说完话,感觉孤雅的身体明显一钝。
“你想不想那个孩子?我送你和你未出生的孩子去看她吧。”
“珏……”
“对不起,这孩子不能出生。无相法师已经算出,他和你皆是亡国之命。”
“珏……”
“对不起,我不能让大祁子民,承受灾难……再见了……”一行清泪划过,是佛的慈悲。他的目光凛冽,魔已降生。
“珏,你打算就这样过一辈子吗?”孤雅轻声叹了口气,她慢慢抬头,窗外月色正好,可惜却带着妖冶,不详之兆啊。
南宫甩开了孤雅的手,他退后两步,犹豫着看着孤雅。
“今年是建武5年吧。你和我一样,都是宁可忤逆天命都不肯甘于命的人。可惜,从来只有你能逆天而行,而我不能。即便我回来,还是什么都不能改变。在动手前,我可否求你一件事情?”
“如果有一天,登基为帝的是你。你能否放一位拥有帝女星命格之人一条生路。我知道,所谓的帝女之命是先兴天下,后亡天下。以你的性格,你一定会在一统天下后杀了她。可是,我能否求你放过那人?”
“为什么?”
“为了当年被你丢入井底的孩子,也许你毁灭了一个,就该守护另外一个吧。你动手吧,回到大祁,为的也就是今天和你说这番话。我求你,放过……”
“我答应你,所以……永别了。”他手轻轻地搭在了孤雅的头上,月光诡异地照在床边,映出孤雅苍白的脸。
……
月色惨白如同那一夜,南宫珏无力地蹲下。他不想杀她们……不想。但是他做不到,无相的预言从来没有不准过。哪怕是忤逆天命,他也要杀了她们!
“喂,你蹲这里干什么?我迷路了,这皇宫怎么这么大啊?”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珏浑身一震。他迟钝地回头,是她吗?孤雅?他冲上去抱上了面前的芬芳,脆弱得如同当年的孩子。
“喂,你怎么了?”小锦看着今天上午那个小白痴,想推开他,他却更紧地拥抱,仿佛要把她进自己身体里。小锦肩膀上吃痛,她感觉到他的颤抖,他仿佛忍受着巨大的悲痛。可是,小白痴也会伤心吗?
“别离开我,孤雅……别……”
感觉到怀里的人明显一顿,南宫抱得更紧了。
“对不起,对不起……”他呢喃。
小锦震在原地,她听到珏的口中,模糊不清地喊了一声:娘。娘,竟似一个无助孩子绝望的呼唤。
“别丢下我。”他呢喃着,孤雅,从小他就没有母亲,她就是他的母亲吧。那个美得令人窒息的孤雅氏,却最终死在了她最疼爱的孩子手里。为什么,他要生在帝王家?
“乖乖,小珏别怕啊。”小锦哄着他,心想这孩子的痴呆真不是一般的严重。年纪轻轻,本该是大好的青春年华,可惜却成了呆子。
面前的人突然推开了她,他用古怪的眼神审视着她。看得小锦心里直发毛,这孩子是不是小时候被虐过啊?
“孤雅……”月色朦胧中,南宫珏恍惚地喊着这个名字,这曾经是他永远不愿想起的梦魇。突然,他一把把小锦推倒在地,疯了一般地逃走。小锦奇怪地看着他消失在月色中,一头雾水。
“喂,你等等,你还没告诉我我在哪呢?我该怎么回太医院啊?”了!”小锦气得直跺脚,难不成她就在着月黑风高的夜晚,在皇宫内院露天睡一觉?真是碰到这个家伙就没好事,不过自己也不能和白痴计较啊。不知道他在宫里是干什么的,这么傻会不会被人欺负……
看来她是真的迷路了,这已经是她第2次迷路。大白天的她就找不到路,现在更是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夜寒露深,小锦不由得抱紧了身子。她是记得潋卷祠在东宫这边,才溜出来偷独孤庆的卷宗,希望能找出些蛛丝马迹来翻案。但是到了东宫,她就找不着路了,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伴随寒意来的是困意,小锦打着哈欠,坐了下来,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
月下少年狐长的眼眸轻轻地半抬着,琉璃一般清澈的眼睛在夜晚灿烂如星辰。晶露落下,散碎成烟,石破天惊。他眼中猛地亮了一下,又颓然骤灭。刚才……他居然落泪了。
看着那在月下安眠的男子,他的心隐约地扯疼着。他嫉妒,嫉妒他怎么可以拥有那样甜美的梦。南宫珏心中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情绪,他注视着小锦,手指顺着她的鼻梁往下滑,最后停在了她的唇上。
夜,跳跃着流走,脚步轻盈。
天空是一抹干净的墨蓝,蓝地如黑般纯净。地上的睡美人打了一个冷战,猛然地睁开了眼。
天,她居然真的在宫外睡着了!
“公子,你没事吧。这里很凉,披件披风吧。”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小锦抬头,是今天遇见的那个女子。
“又是你啊,我忘记太医院怎么走了。”接过女子递来的披风,小锦感激地笑了。
“顺着这条路走就行了,这盏灯笼你也拿去吧。”女子的脸在烛火中忽明忽暗。她面容清秀,线条清晰锋利,咋看过去,有些凶狠。
“呵呵,谢谢。”小锦心里突然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夜晚借着烛火看这女子,心里总有些毛毛的。她道谢完了,拿过灯笼,想着就是尽快离开这鬼地方。
在烛火照不亮的角落,南宫珏正和素心对视微笑。那一丝犀利的笑,如刀锋般划过苍穹。他双手抱胸,靠在树边,看着小锦的背影融入月色中。他嘴角轻轻勾起嘲弄,小锦的身影在转角处消失不见,突然他捂住了心脏。那一瞬间来的疼痛提醒着他什么,是失去吗?当年他杀死孤雅的时候,心也是这般地疼吧。
夜近三更,白天那些华檐雕栏,亭轩阁宇都隐藏在这墨色里。夜半十分,空气总是清寒的,小锦打了一个喷嚏,加快了步伐。
一声乌鸦叫,沉闷地割裂了空气。听到这声鸟叫,小锦停住了脚步,她一拍脑袋,似乎想起了什么,居然忘记第一时间通知碧落她过关了。飞鸽传书!她兴奋地吹了声口哨,不一会儿,两只鸽子飞了过来。
“小白,小黑,帮我带信给碧落啊。让他不要担心我,我已经顺利过关了。”小锦在手绢上用随身的炭笔写上几行字,拍拍那两只形影不离的鸽子。这两只都是望月楼的信鸽,一只纯白,一只墨黑。当初碧落送给小锦,用来保持联络。这是短途信鸽,仅仅在长安城内送信。
小锦将信绑在小白的腿上,看着两只鸽子扑扇着翅膀飞走,小锦贼贼地笑了起来,碧落那家伙一定会说她干得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