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懂‘补仓’的道理而已。”小锦轻轻笑了笑,价格战本来就是伤己又伤人,谁能够坚持到最后?
“明天靠的是真本事,我担心你这些……这些小聪明,未必能顺利过关。”上官舞叹息道。
“既然是皇上亲自出题,自然不会是普通的医理赏识,难的未必是我一个。”小锦抬头看上官,眼中的坚定让上官轻轻地震了一下。
“早些休息吧,明日要早起。”上官舞吹灭了蜡烛,房间又是一片黑暗,小锦在角落中,悄悄地往床边靠了靠,软软的枕头,就好象曾经的肩膀,很安全。
……
小锦正在担心明早的殿试的时候,恍惚中觉得窗户动了几下,似乎有什么东西闯入了。
“别动!跟我走!”那是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含糊得不清楚。小锦一惊,脖子间一麻,喉咙已发不出声音。她只觉得身体一轻,便被人提走!
糟糕!什么人?此人武功一定很高,否则独孤家这么多高手居然都没有察觉他的闯入。自己明天还要进宫,难道……难道是有其他对手先下手为强除了她?种种猜测让她冷汗直流,可是却被人点了哑穴,一句话也说不出。
那人带着她,轻飘飘地落在了一片民房的屋顶上。
“嗷……”肩膀一疼,他帮她解了穴。
如果一个人被点穴太长时间,身体会受很大损害,甚至可能会全身瘫痪。小锦突然想起了碧落的话,这个人……是在担心她吗?所以才立刻给她解穴。
“明天不要去殿试!”那个低沉的声音又说道,他背对着她,长长的头发在风中飘舞,如水环佩带着璎珞一起灵动着。小锦隐约中感觉他身上有种熟悉的气息,他是谁?
“我一定会去殿试!”
“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这里不属于你,走!”他猛然回头,是一张陌生的脸,麻木得没有任何表情。小锦有些失望,那张脸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还带着陌生的僵硬。他到底知道些什么?他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
“阁下是在开玩笑吧,深夜到他人府上把我抢到这里,就是希望我不要去参加明天的比试!你是怕我赢呢?还是担心我输?”小锦挣扎着站了起来,果然是全身麻痹,酸痛不止,自己最近真是背。
“你不怕死?”对方眼中闪过一丝伤痛。
“不怕。”说话的时候小锦有些脸红,还好天黑看得不是很清楚。她生来就是怕痛怕血怕死怕鬼,不敢去上病理学,怕看见血淋淋的器官,不敢上解剖学,怕看见干成了腊肉的尸体,如果不是怕着怕那,自己至于考试不及格吗?
“哼,真是好笑啊!有人被利用了还这么维护别人!你果然是蠢得可以!哈哈!”他摇头笑着,那种嘲讽的语气让小锦很不舒服。她咬着唇,直到它泛起了淡淡的血丝。
“你以为他真的是想让你救他父亲,你以为他真的是对你好?你不会天真到认为望月楼的祭司会和你做朋友吧。如果我告诉你他不过是在利用你……”
“你闭嘴!”小锦心中猛地一疼,没错,她不过是个考试经常不及格的劣等生,在大祁没钱没地位也没本事,如果不是那个什么算命的传说,恐怕碧落不会找上她!对她好,不过是因为他们之间的约定。自己……碧落那么的尊贵,等到一切结束,独孤庆放出来,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吧。但是,这一切从这个陌生人口中说出来,却是那样的痛。她不想听,更不想去承认自己的一厢情愿!
“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利用你?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格吧,帝女转世,拥有改变大祁的命运。那你有没有听说过另外的传说?你最终将挑选大祁的王者,得你者得天下?他所想利用的,就是靠你来壮大望月楼的势力,最终一统天下!”
小锦看着他,那些残忍的话不动声色地从他嘴里说出来,她颤抖得厉害。为什么会这么的难过,小锦眼睛不争气地湿润了。
“怎么?这么没用,想哭?你如此无能,恐怕碧落也懒得再利用你吧。你想不想知道自己的结局?按照术师的推算,大祁最终的王者,会用火祭的方式杀死你!你就将烧死在……长安。”他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明显看到小锦身体一个战栗。
“你真的不怕?这里每个人都是在利用你,可是最后你却要被你最终选择的人所抛弃。无论,你选择谁,你永远不会得到真心,永远!”他的话刻毒得如同诅咒,刻进了小锦的心里,如同刀子。
“那我更要进宫了!成为大祁的提刑官,为独孤庆翻案,就算全是假的,我也要找到最终的真相!”小锦斩钉截铁地说道,她眼中光彩华然,那是……这世界唯一的一点“真”。
“哪怕……万、劫、不、复!”小锦抬头看着那人,眼中反射出月光的神采,一点点地将周围点燃。她的白衫单薄地洒在空中,月光投下,满座衣冠胜雪。
“你……”
“就算他在利用我,但是,被自己爱的人利用,难道不好吗?”小锦声音很轻,那人眼中却猛然地闪过一丝光泽,那么亮,那么痛!被自己爱的人利用,小锦突然欣喜起来,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难过了,她爱碧落,和凤夙不同的!她崇拜凤夙,她知道凤夙是最优秀的,她一直在追逐着他,在她心里没有一个人能和凤夙相提并论。但是那不是爱,那不过是迷恋与崇拜,只要凤夙回头看她一看,她都是开心的,提到凤夙的名字她会自豪,她总是骄傲地说凤夙,是我哥哥。但是碧落不是,他照顾她,疼惜她,他不见了,她会想念他,听见他的名字,她会心疼会期待会难过会伤心。刚才不假思索的话,脱口而出。
“爱……”那人似乎被这两个字刺痛了,回不了神。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阻止我进宫?为什么要我回去?为什么诋毁我和碧落?你究竟是谁?”小锦问到,他的眼神让她更加的怀疑。
他到底是谁?他轻轻地笑着。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他看着小锦,百感交集,那一猎衣衫,猎猎飞舞中却带着残缺的孤独。飘荡在清风的织锦下,是一只空空荡荡的衣袖。空气中沉浮着白莲的香味,静静地,晕染一片。四周沉静得厉害,小锦只看着眼前的人,一种不安的熟稔在她心头升起。
他是谁?相逢却是不相识,相逢何必曾相识?他的眼神逐渐的暗淡,似有无数黑压压的飞蛾,在烟火中烧枯了泪水,焚于天地,灰飞湮灭,却依旧不舍得气绝。他知道他躲不过了,如果说之前爱上她是他的灾难,那么今日听到她的心意,他就是永世不得超升。温柔的,悔恨的,明知道是陷阱,他也只有跳了,哪怕粉身碎骨。这一次,他回不了头了。
“我最后一次,让你走。”他凶狠地说道,却带着无力的苍茫。
“你是谁?”小锦往前走一了步,那只空袖刺痛了她的眼睛,她几乎是冲上去抓住了他。
“走吧。”他头侧向一边,逃避着她的发问。
“碧落。”她轻轻地喊出了一个名字,没错,即便他变了容颜,即便他失了手臂,尽管他隐藏了嗓音,但是他无法掩饰他的眼神,他的气息,他的心!
“你的手呢?为什么突然要阻止我进宫?今天你说的话是真的吗?”小锦的声音虚弱得空渺,她在风中,仿佛稍微一用力,就会被吹倒,一切变得太突然,之前能够进宫的喜悦被现在的恐惧所代替,她不确定,碧落到底想干什么?一种把握不住控制不了的虚无感将她包围,她……在害怕。
“你认错人了吧,需要天天喊着那个利用你的男人的名字吗?”他嘲笑道,小锦却并不放手。
小锦轻轻抬头,看着这个男子。她有些依恋地朝他身边靠了靠,她喜欢那清雅的莲花味道。不管碧落回来的目的是什么,不去想他到底爱不爱自己,也不需要思考究竟他是不是在利用他。她只要就这样,牢牢地抓住他的衣裳,安静地陪在他身边就够了。
“放手!”他的声音比初冬的雪还寒冷,眸中是凝结的怒气。
“不要惹我生气。”他在警告。
小锦突然地笑了起来,碧落根本不适合发脾气,连装生气的时候都摆脱不掉那股子木讷。他是如此温润的一个男子,总是优雅地微笑,宠溺身边的每一个人。对,每一个人。在所有人心目中,碧落都是高贵如莲,和煦如风的男子。这种温柔并不仅仅是对她,想到此处,她只觉得心中酸涩难当,胸中一阵闷痛,喉头有腥甜的液体涌出。原来……是血。
腹部一阵阵的抽痛,疼得她冷汗直流。小锦低头,呕着血。血花一朵朵地落在地上,看得她头晕。
“小锦……”身边的人显出了慌乱的神色,他手足无措地想拥住她。小锦看了一眼他,一把抓下他脸上的人皮面具,碧落关心则乱,根本没反抗,任她眼中燃烧成灰。碧落轻轻为她把脉,眉头越拧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