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飞鹘峰,就是西边紧挨着天池的一座山峰,上头有一只不吃草的牛,叫穷奇。
穷奇只有一只眼睛,长在额头上,长在那个位置很尴尬,除了前头,哪都看不到,它不像别的故事中的神兽,有属于自己的洞天福地,供他睡觉的地方只有一片枯草地,舒服极了。
已经是第五天了,如果今晚回不去的话,茶小荼就要死了,而且还会死的很惨,化成一滩黑血,这是那个老太太说的,他也想选择不相信老太太的话,好,那他就不相信,然后呢?茶小荼就会活蹦乱跳的起来,哭着喊着让他给她买大丸子吃了?
量天尺肩上的三两突然不安分起来,怪叫个不听,量天尺也感觉到了四周的异常,空气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让人心中乱七八糟的,量天尺顺着这种感觉寻找过去,不多时,看到了那头牛。
牛在睡觉。
量天尺认定了这头牛就是穷奇,因为它打呼噜的声音就是“穷~奇~穷~奇~”很怪吧?这就是穷奇的特征,不然人们为什么会给他起个这么拗口的名字,还不如叫‘独眼牛’来的直接。
量天尺让三两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去,自己运足了力,蓝气涌出,包裹着双腿幻化成鸟腿状,一蹬地,纵起数丈,直奔穷奇而去,下落途中,蓝气又走到右手处,幻成虎爪状,抓向穷奇,这一下正抓在牛头上,穷奇一个机灵站起,只是这一个动作就把量天尺给甩了出去,量天尺反应也快的很,让蓝气走上后背,幻成龟壳状,自己以背着地,这才没有受伤,
穷奇有起床气,更何况刚刚那一下,也确实抓的自己很疼,气急败坏,一头撞向量天尺,这一下劲头很足,量天尺蓝气走上头,幻成一个兕首,迎着穷奇反撞过去,主要也是他急火攻心,这五天实在是难熬,好不容易找到穷奇,巴不得赶快就把它的肉给老太太送去,救茶小荼不死,哪还有功夫想这穷奇的一撞是该躲,还是该迎?
一人一兽这一互顶,直把那兕首上的独角硬生生撞断,量天尺倒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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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他途经六丁堂之一的雷丁堂遇见了她,她在跟堂主肃飞花吵架,掐着腰,抻着脖子,很有泼妇的潜质,只是言语太稚嫩,长得太漂亮。
“你个小丫头有毛病吧?”
“你是个坏蛋!”
“快滚!再不滚本堂主可就弄死你了!”
“你是个大坏蛋!”
“卧槽你妈!”
“大坏蛋!”
然后,肃飞花死了,
他记住了她,因为她很像一个人,除了有点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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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奇稍停顿了下四蹄,又撞向地上嘴角渗血的量天尺,量天尺吸了口气,蓝气又幻成一只望月犀首,起身继续迎向穷奇,穷奇这次也被撞的后退两步,只是两步,
但量天尺的犀角,折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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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量天尺又在北武盟的一个小堂口看到了她,这回还是在吵架,
“你为什么吃好吃的,吃大烧鸡,给他们吃粥啊?”她环指了一圈,
“你特么谁啊?”
“我叫茶小荼!我在问你话呢!”
“他们吃粥他们乐意!关你屁事!”
“我不信!世上哪有爱吃粥不爱吃肉的,我师父都偷偷吃肉!”
“你爱特么信不信,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啊,你是谁啊?”
“我苏刁!还我谁。”
“苏刁是谁啊?”
“苏北海是我叔叔!”
“苏北海又是谁啊?”
“苏北海是姜盟主的把兄弟!”
“姜盟主又是谁啊?”
“姜盟主!北武盟的盟主!姜照山!你不是个傻子吧?”
“我才不是傻子呢,哼!我师父都说我最聪明了!”
“你快特么滚好吧?”
“你是坏蛋。”
“啥?你说什么?”
“你是大坏蛋。”
“你特么有病吧?”
“你是大坏蛋。”
然后,苏刁死了,
他觉得她正直的发傻,傻得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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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天尺这回倒地,没有给穷奇再撞的机会,气走双足,幻成一对象足,双腿飞转,踢向穷奇,穷奇被这一脚踢中,倒退几步,张口吐出一口黑烟,黑烟掠过地面,飞向量天尺,土地都被染成了一条黑色,
量天尺依旧没躲,只是不住的念叨“快点,快点。”
就在黑烟马上就要碰到他的时候,一声撕破天际的蛇鸣,大地在颤抖,山石不住滚落,轰的一声,破土钻出一条数十丈长的气状大蛇,正是量天尺刚到巴山时,放出的那条蜀州巴蛇,巴蛇张开巨嘴,挡在量天尺前面,黑烟悉数被其吞下,量天尺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巴蛇将黑气消化掉,撒娇般的拱了拱量天尺,随即回归量天尺的体内,
量天尺的左臂,可以活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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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他一直偷偷的跟着她,在集市,她可怜巴巴的双手趴在包子铺的台子上,大眼睛就那么看着一屉又一屉的肉包子,咽着口水,掌柜看她长得不错,就没轰她走,但也没理她,
他掩住脸,去买了四个肉包子,故意装作忘记拿走,落在她的旁边,她捧起荷叶包,咽了几口口水,纠结着,但还是追了上去,拉住蒙面的他的衣角,把荷叶包举到他的面前,
“呶,你的包子忘拿了。”
他近距离看到了她的大眼睛,清澈、无邪,
“我不爱吃肉包子,送你了吧。”
她就那么没有城府的直接大口嚼着,
吃没吃相,
他看着她吃完,擦了擦嘴“下次有人给你吃的,你想想再吃。”
“为什么要想啊?”
“因为你得罪了很多...额...大坏蛋。”
“那又怎么了?肉包子又不是大坏蛋。”
他无奈的笑了笑,转身离开,
暗中继续跟着她,不时的出现,给她买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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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蛇回归体内后,量天尺精神了许多,气走双手,幻成一条数丈长的蛇信,卷住穷奇的脖颈,双腿并拢,幻出一条巨大的蛇尾,抽向穷奇,穷奇嘶吼一声,硬生生挣断蛇信,一头撞向蛇尾,那气幻的蛇尾被这一下直接撞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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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青松林,她看到了一只金猿,好丑,
金猿在追逐一只叼着松果的松鼠,转瞬便追上,夺下松果,刚要准备剥开吃,被她一把抓住尾巴,从树上拽了下来...
他若是往日看到有人这么做,他会很生气,但这次,他只觉得好笑,很好笑,差点笑出了声,
他就这样躲在树后,宠溺的看着她攥着金猿的尾巴抡它,两个手扒它的嘴,抠它的鼻子,拔它的门牙,以至于都忘了那只金猿是他的,来给他送信的,
金猿惨兮兮的落荒而逃,
他蒙着脸,
出现,
给她吃的,
然后,
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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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奇越来越生气,它至始至终都没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要打他,它只是在睡觉,难道是因为呼噜声太大了?
又不是我想打呼噜!
生理问题嘛!
它又吐出一口黑气,这次的黑气比上次浓厚的多,但还没等全吐出来呢,一声婴啼,扑来一团焰火,把那口黑气给它堵了回去,半空中悬着一只硕大的八头九婴,
九婴不像巴蛇那么听话,量天尺叫了半天,它才不情愿的归入量天尺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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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她没有跟什么堂主吵架,而是一群农民,
他正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他还是把她当成了曾经那个她,他打了她一顿,他知道她很抗打...
就这样,她跟着他走了,
他只想要一个很像曾经的她的她,
她只想要找个好人,
然后,
有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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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婴的归来,才真正让量天尺恢复往日的神采,他先幻出八个孩童头,其中最大的一颗头一口噙住穷奇的头,以防它再次喷烟,
其余的七颗头也纷纷噙住穷奇的其他部位,一齐较力,重重的咬下去!
出乎意料,穷奇分毫无伤,
反而让它奋力挣脱出了口,
它真的生气了,真的,那额头上的一支眼,瞪得像‘气死风灯’一样,又大又亮,前蹄重重的跺了下地,大地震颤起来,只见它仰起头,不断的吸气,吸气,再吸气,身体随着空气入口不断地膨胀起来,最后已经是原体积的五六倍左右,一对牛角仿佛两个小船一样大小,泛着古朴的毫光,一声嘶吼,撞向量天尺,那气势就像是一座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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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着他走了好久、好远,
他虽然表面上对她满不在乎,
但当她吃不到最爱吃的狮子头时,他比她自己都难受,
她不知道他要去哪,也不知道要走多久,但能跟他一起走就好了啊,
反正,他是大好人,唯一的大好人,
她为他挡过司徒木的剑,
他给她大丸子,
她无怨无悔的跟着他,
他给她大丸子,
她甚至帮他打尸蛊,
他给她大丸子,
她为了他生命垂危,
现在她吃不了大丸子了,
他能给她什么?
好,
那我就为你也豁出命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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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及此,量天尺以身幻九婴,不足九头便以巴蛇头来凑,九头九婴撞向穷奇,整座飞鹘峰因此塌去一半,三两都被这一撞的余波震昏了过去,
山脚下尘土飞扬,奔来五百只土狼,狼嚎惨泣,整个巴山惴惴不安,
天空中不计其数的乌鸦盘旋而来,宛如乌云压顶,密不透日,
量天尺浑身蓝气散去,只一人躺在地上,穷奇也被撞回原来大小,但明显还可一战,
量天尺放声大笑,“速来速来!”
一道黑影刹时闪到穷奇身后,拽住牛尾,一把将穷奇摔倒在地,又在穷奇的独眼上补了一拳,这下穷奇彻底没了力气,那黑影完成一系列的动作后,倏地一下消失不见,只是量天尺的影子恢复浓郁,
量天尺踉跄着走到穷奇旁边,拍了拍其脑袋,正要有所动作,不知何处闪出一位整个脸被大斗笠遮住的黑袍人,这实在出乎量天尺的意料,
有人要截胡!
量天尺虽筋疲力竭,但还是调出蓝气,幻成巴蛇蛇头,只是比刚刚淡的太多,那黑袍人探出一条臂膀,天呐,那条臂膀虽然形状与常人无异,可是皮肤竟然像水蛭的一般,黏糊糊黑漆漆的,让人看了就想吐,那臂膀迎风就变,那感觉就像是有人在其皮肤下吹气一样,水蛭般的皮肤不断鼓起,从手的形状渐渐变成了长着独角的猪头状,量天尺依稀记得有一种野兽名‘蠪蚳’,正是此状,来不及惊讶,那物撞散巴蛇的蓝气,正中量天尺胸口,将其击飞,
量天尺倒地后,浑身动弹不得,
眼睁睁看着那人扛起穷奇,钻入山中不见
身体的疼痛加上心头的不甘,让量天尺一口鲜血喷出,昏厥过去,
山下狼群后,一大群如潮水般赶来的鼵鼠涌入巴山,
天上那黑旋风般的一群乌鸦也俯冲进山,一大片毕方鸟赶来,接替乌鸦群进行高空侦查,
南北鹘,
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