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血脚印走成一段深得要死人的样子,又慢慢地变浅了,但是却更加诡异阴森,时而深时而浅。
我们不知不觉也走了又半个钟头,天色已经晚了,月亮没及时上来,太阳已经去了那边,我们三人点了火把,三人紧紧依偎着往前走,那感觉可真是美妙极了。
“福金哥哥,金哥,你说,你说,咱们是不是太跟自己个过不去了,我这会真想回家了!”丽丽这次不是激将我,因为说话的时候牙板都不停地敲,而且小腿肚子还有些抖。
别说她了,就是我都心里毛得要炸了,这天马上就要真的黑了,我们仨搁着舒舒服服的大炕不睡,热菜热汤,温暖的住处不回,神经被狗啃了似的一个劲儿要来这种鬼地方。
小时候是听了不少故事,可当自己亲自接触这么诡异的事,一想到这还不是故事,是真正把自己的命系到腰带上去猎奇,我在怀疑我们是不是真的太冲动了。
我悻悻道: “可是,咱们这一回去,万一风吹久了,脚印子没了呢?咱们可就一点线索也没了!”
“我怎么觉得后背直蹿冷汗!”丽丽接着说道。“要不,咱仨唱歌吧,打打气!”我道。
雪儿道:“妈呀!大晚上的咱唱歌,那不是自己吓唬自己吗?再说金哥唱歌比鬼哭还吓人!”
我有些不高兴了,“臭丫头,你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也不是吓得很,这样吧,咱们就跟着血脚印走,走到脚印子停下咱就也不走了!”
她立即反击我道:“你傻啊,这脚印子万一不停呢,万一到了坟树园子还有呢?”
丽丽道:“这个简单啊!脚印子没到坟树园子就停了,咱们就跟着脚印子停下,脚印子到了坟树园子还有,咱们就在坟树园子停下!”
雪儿看着丽丽道:“你这会儿说的好!真到了坟树园子,脚印子还有,你还不是要说万一风一吹,脚印子没了还得继续跟,你这人,我跟你说,别看你平时有些懦弱,这会儿看来,你的心太野!”
“我怎么就心野了,你不也一样野?不野干嘛还来这里!”
我感慨道:“我们都是穷得没地儿吃饭,被逼的!”
“那眼下,咱们也逼自己一回!”雪儿道。
我有想打退堂鼓的意思了:“干这种活儿,脑袋拴到了裤腰上,咱们这是落下啥好处了?”
雪儿显得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大哥,那你自己回去吧!我们可没功夫跟你在这儿耗时间!”
可丽丽却说道:“要回去也是我和福金一起,留下你自己挺好的,再说,他真的自己回去,你也不放心吧!”
雪儿严肃地道:“我放心,你们快点儿走吧!命里阎王九点要,我八点去了也被弹回来,人的命,天注定,死了也无非是缩短了中间的过程,有啥的,大不了一死!”
“雪儿妹妹,你还别以为死是啥不可怕的事儿,我都不好意思吓唬你,他们说这坟树园子……”丽丽不知道是在编着吓唬我一时半会想不起词来,还是自己也不敢讲,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点啥,我就借着跟她瞎扯的功夫挪着脚继续往前走。
我走,她们就不知不觉地也跟着我走,这样我得了门道,应付着跟她们闲聊,也在继续跟踪这个血脚印。我总感觉,这个脚印通向的地方一定会让我大吃一惊。一想到有一种让人难以预料的真相,在一步一步被自己靠近,心里的亢奋跟恐怖就像是一对分分秒秒都在打架的兄弟,只是,谁都占据不了上风。
让我们没想到的是,走着走着,天突然下起了雨。
而这个雨不是一般的怪异。 雨的分界线,刚好是脚印突然消失的地方!这个分界线分界了三样东西,一是这场雨,二是脚印,三是芦苇丛子。在分界线的那边,是淅淅沥沥暗无天日的雨,脚印在那边彻底消失了,并且雨下是一片芦苇丛子,而我们三个跟到这里,站在芦苇丛子的雨之外,些许的风吹过来一片一片的雨滴。
但这些雨,不是我们垂直头顶的天空落下的,偶尔风向一变,我们也不能被淋到雨。那片雨下是葱葱郁郁的高大芦苇,本来芦苇都是黄河滩子边上的,我们沿着走的方向左边是芦苇,再左边是黄河。
可是这片芦苇出现在我们前方,本来应该是黄河滩子砂砾的延续的地方,突兀地被横向的大片芦苇覆盖了,芦苇之上的雨连着天,连着苇,上下衔接,就像是陡然从天而下的女人头发,阴霾黯淡。
火把在风雨中不停地抖动,映照得我们三个的脸色格外不好。
“福金哥哥,这片芦苇出现得太突然了,我敢保证肯定不是之前就有的,咱们都是老远看着走的,要是这么一大片高大的芦苇,还不早就瞅见了!”我被雨吸引了注意力,完全忽视了这片芦苇的出现,听丽丽这么一说,我突然意识到,这片芦苇跟这场雨都出现得太莫名其妙了。
十分不对劲!
绝对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凑到一起,就在脚印突然消失的地方,莫名地出现大片芦苇,而且这片芦苇我们之前老远都看不到,更何况就在芦苇之上还有一场莫名其妙的雨!哪里会有这等巧合之事?
每一场雨确实都会有分界线,这不奇怪,奇怪的是这场雨的分界线竟然严格地就在芦苇丛出现的地方,还就在脚印消失的地方!
雪儿道:“福金哥,你怎么看?咱们肯定今晚是不能继续往前走了,这场雨,太诡异了!”
“我觉得这场雨跟这片芦苇丛子有关系!”我道。
雪儿接着道:“我觉着芦苇丛子跟这场雨都跟那个血脚印有关系,你看,脚印没了,它们就出现了!”
“那未必,也许脚印是被雨水浇没了呢?再者,芦苇丛内有没有脚印,你怎么确定?”这是丽丽在说话。
雪儿叹了一口气,道:“这些脚印这么密,你看看最外边这些芦苇根部,哪里有一个脚印子?要说这雨能浇没脚印,我觉得也牵强,你仔细瞅瞅,这雨细如牛毛,被浓浓厚厚的芦苇挡住了,根本就不会直接打到芦苇根部的砂砾上。再说了,这脚印多血腥,即使被水滋润之后印子形状被抚平,那也会有血迹被晕开在原来脚印的附近,但是,这外围一段芦苇根部,没有任何血迹。”
“那只有一种情况了!”丽丽脸色特别不好的看着我,我也看着她,问道:“啥?”
她道:“是不是血脚印的主人在这里人间蒸发了,上天了,跟着雨上天了!”
我问:“那不成了鬼雨?被鬼给捉走了?”
丽丽道:“嘘!千万不要再说这个词了,老黄河地邪,说啥来啥!”丽丽拉着我往后退,“咱们赶紧祈祷黄河大神保佑今晚快点过去吧,明个天一亮,最起码有个太阳,月阴,招惹脏东西,太阳明,有啥脏东西也不敢明着来!”
丽丽许是被吓傻了,一个劲儿的嘀咕,拉住我的手开始抖,恐惧是可以传染的,我们这会肠子都悔青了,真不该走到这里,眼下我们只能退后一些,找个地方过夜挨到天亮,因为这会连夜回去是不大现实了,回去也都快天明了。
我们都退后几十米,压倒一片正常的芦苇做床,又捡了一些旧年的枯芦苇拔了堆在黄河拐子砂砾上用火把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