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所有接触老钟的人都死了,我最后的侥幸防线,在确认就是老哑头抢起了我们的竹简之后,终于崩断了。我们在等待属于我们自己的死亡。我怕的不是结局,而是方式,可是我并没有等到。等待死亡的感觉,简直是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于是,我决定结束这个煎熬,可是我又用尽全力的在抗拒真的结束这种煎熬,因为我不想带着迷去死,这种挣扎就像是被五马车裂,任何一头都扯得人撕心裂肺的痛。
有时候人很奇怪,在等待生命尽头的日子往往不会跟长辈说,而是跟同辈,同龄人往往不会因为长辈的那种过分担忧而乱,也许我深深的害怕我乱,父母更乱,乱上加乱只会让事情越来越难,我解释不清楚,我只跟他们四人贴心,自然煎熬到了崩溃的时候,强列地要到找他们。我在心里反复地告诉自己,嬴风被害了,钱进刚刚化成血水了,他们再也看不到了。
那我就只能和眼前的这两个女孩子说了,因为在这里,也只有我们三个人。
等死的这件事情要说就是和盘托出,就算我说的再详细,当然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诅咒,这东西最邪,对谁都不能说,更何况她们是女孩子 ,我已经认定的爱人丽丽,都不能说,丽丽的脸色已经变的煞白,女孩子最害怕的时候往往会一言不发,抑制不住的流泪,丽丽的手紧紧拉着我,两只眼睛就像是嵌在一张白纸上的泪桃仁,这个时候的丽丽让人怜着要疼,一滚一滚的泪珠子掉的让我的心紧的很,雪儿看着丽丽的样子,知道她是饿的。看丽丽那嘴巴张了合,合了张,最后说出来一句话,“福金,我真的好饿。”
是的,谁不饿呢?他们没了,我是这里唯一的男人,再渴再饿都 不能在女孩子面前丢了范儿。雪儿是个练家子,她还能多维持一阵儿,可丽丽,一个羸弱的小护士,她能挺多久?如果再出现什么不好的结果,那下一个倒下的,就一定是她。
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即将离开,一个男人却束手无策,那是何等的悲哀。
“我…………!”丽丽看着我,那个眼神突然像她招牌式发呆的那种感觉,那样复杂,看的我茫然,丽丽的眼神是我见过的最清澈又最复杂的,就像遥远云巅上的天池水。
“我是爱你的,你觉得呢?”我都没法解释了。“我跟你说,福金,你发个誓 ,我就信你爱我!”
“如果我说的有半句不真,立马,”丽丽的手挡住了我的嘴,“我信,我信!”
丽丽的一句她信,雪儿立马严肃起来, “那个,福金,要是你们注定要死,有我陪着你们呢!”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大的福气,快死了,还有两个陪着,这是一种幸福,还是一种悲哀?
“不,我们回到这儿不是死前找作伴的,我是想让你们给我出出主意!”因为瞒着诅咒这东西,我只能对雪儿丽丽这么说,我只能让她们以为我探究这一切的目的是因为我怀疑我也逃不掉要死,其实,不是,我并非怕死之人,死亡的魅力远远低于我对于诅咒,金脸之镜,藤蔓亭,石棺和藏宝室,那些诡异镜梦背后的秘密,老钟,还有九曲山,都是我隐隐感觉到与这一切有关系的锁链。
三人沉默,许久雪儿说:“巧,我爷爷刚才走的时候,我偷偷地从他身上顺下找开这里的钥匙,咱们不妨先出去看看?”雪儿好奇心重,她干了这事,我不吃惊。况且偷的是她爷爷身上的东西,也不叫偷啊!
这一眼望不到边的甬道,就算有了钥匙,可锁在哪儿呢?
“咱们这更是送死!”我不想让雪儿这样冒险。
“等死被动,送死主动,横竖都是一死!”雪儿狠下心道。
“我,我怕!”丽丽浑身发抖的看着我,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揽她入了怀里,确说不出一句暖心的话,那个时候我才发现生命如此无奈,迟迟等待一个女孩对自己点头,最终得到了她的心意肯定确是因为我们将要死去。
“福金,我们都是皇族的后代,咱们都不是薄命的人。”雪儿道。
最后我们商议,按照雪儿的意思做,先找到能出去的石门锁孔。老哑头子不在,即便想起了能打开老树山门的咒语,没有钥匙,也还是打不开,那咒语,只能从老哑头嘴里说出来。
我是否属于死亡名单上的人,现在还未知,雪儿说我没动钟本身也许没事,我的心又宽了一丝缝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坐立不安,总想落实一下。最后按照雪儿说的,我们三人这就相办法出去,其实具体出去要干什么,我们很懵。
其实,雪儿还是深藏不露的,虽然这四周都是单一的砖石,但雪儿还是想到了办法,只见她学着自己爷爷的样子,念叨了一句:“老路,老路,石门开!”就见她面前大概三步远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道石墙,石墙中有两扇门,两扇门中正好有一把锁。
雪儿看到这些后,乐得合不拢嘴:“我之前就想过,我就说吗?我们都是皇族后代,没那么容易死的。”她说完,便打开了锁,回头喊了一声,道:“我们快走!”
说完,她扯住我们,飞速地离开了甬道,我们前刚刚离开,后脚就听“哐啷”一声,那石门关上后,所有有关砖石甬道的景象,全都在眼前消失了。现在在我们前面的,就是这绵绵的九曲大山,和发现木骷髅下的那棵老树。
我们不敢再在这儿久留,如果再出现什么意外,那我们全无体力再应对了。
我们全仗雪儿,有最快的速度往前赶,竟然不到半个时辰就爬到了九曲大山的北坡处的顶峰,这里有一处葬藤梯子,平时没人走这梯子,都是有人过世送葬的人走的,这梯子是九曲山的一种野生藤蔓编织的,结实的很,顺着九曲山的崖一直往上,最顶端结结实实的攀了很多结子将这葬梯固定在崖峰上,送葬的一般是四人或者八人,每人一手托着棺材一手抓住葬梯,两只脚踩着,一步一步登上高高的坟崖将棺材推进坟崖的一些天然崖洞中就成了。
我们三人到了九曲大山北坡的葬梯前,天居然黑了,“这葬梯上有人,快上!”突然雪儿妹妹低低的喝了一声,一只钳子般的手就拉着我上了葬梯。
“咋知道有人?这大晚上的谁会来?”我冷不丁的反应不过来,人已经被雪儿拉着急速下了葬梯好几阶。
可是这么一踩上葬梯,我就发现这个梯子上应该不止俩人,因为我们仨人是挨着着,步伐一致,但是在我们停顿迈步的夹缝时段,葬梯上明显传来摇曳,这种摇曳绝对不是夜风导致,那就是有另外的人也在这上边行走,可是谁大半夜的会来这里呢?难道真是镇上别的人也发现了老编钟的秘密?想捷足先登不成?
可是这么晚了又会是谁呢?
我抬头向下望了望,葬梯两边的崖坡林林总总很多茂盛的斜生树,这些树的枝条垂下来在月光跟晚风中互相撩拨,我根本看不到葬梯的远处,总感觉在这些枝条中好像夹杂着一些人,又好像是一些蛇,看的久了,又感觉是枝条的影子,后来差点一脚踩空,这才收起神来专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