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蠢动
月色皎洁，夜很漫长，在各种各样的地方，许多事情都在发生。——比如，宏伟的国会大圣堂里，那个秘密的“第九扇门”后面……
“第九扇门”是一个神秘组织的代称。
大圣堂本来只有八个常务房间，多出来的这个房间，多出来的门，是禁忌之门。
这扇门其实从来没有开启过，但却有传闻说，这扇门的背后，是一个组织召开集会的地方。
这个组织中，既有白道的王室成员、大臣、祭司、贤者、学者、法师等上层人物，当然也囊括各大商会及黑道的头领之类，他们的裁决往往影响着国家政策的动向，比起三大议院和国会本身，倒不如说第九扇门才是真正操纵国家命运的掌权者。
此时，紧锁的厚重门扇后面，正传来细微的对话声。
“不能再犹豫了，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随时可以动手，我们就等着您下达最后的命令……”昏暗的烛光下，一个披着黑色长袍、法师模样的老者说。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相信殿下比我们更清楚。这个国家看似和平安定，其实近年来经济滞退，咱们又挥霍了不少，亏空难填，军备力量衰落，国防只是一个空壳，”一个学者打扮的瘦子放下手边的书，推了推眼镜。”而南方路尼斯帝国的新王却在大肆扩充武装力量，早有谍报说他们有统一西大陆的野心，这太平日子过不了多久了，我方不先做出点措施，这样下去就要成为别人口中食了。”
“没错。先下手为强，免得夜长梦多。”旁边一个穿戴突兀的暴发户式中年也随声附和着。
“殿下难道是有所顾忌？难道……”另一个脸上带刀疤、长相凶恶的男人性急地问。
一个油头粉面的娘娘腔翘着兰花指打断他的话：“你们安静一些。别急。殿下当然知道厉害关系，大事当前可不能怀有妇人之仁，我说的对吗，殿下？”
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个被称为殿下的神秘人身上，他坐在奢华的雕花躺椅上，背对着众人，一言不发。
“疾风霹雳之奇能，群鬼臣服，四海归顺……呵呵呵呵……”神秘人忽然低声笑了起来，那是一种叫人毛骨悚然的怪笑，他喃喃念着，“有趣，非常有趣……”
“诸位放心好了。要做这么有趣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手软的。”他轻轻拨弄着手中的怀表，胸有成竹地说，“我只是在等钟点罢了。刚好，是时候了。那个孩子，偷偷出城到娜卡特湾北岸去的时间，就要到了……”
这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今夜无论是什么人——甚至女神或魔鬼——谁都不能阻止这个天命的开始！一切照计划进行。”神秘人猛然一把扯开自己身前的天鹅绒窗帘，只见巨大的月亮高挂在天空中，银光直透过窗格洒了一地。
深邃沉重的黑暗，压抑着胸口，让人感到呼吸困难。
黑暗中，柴堆中央的刑柱上绑缚着一位面容高贵美丽的女性。她有着淡紫色的长发，即使衣衫被撕得破烂，浑身污渍和血迹，脸上仍满带着骄傲的神情。
无数男人邪恶地笑着拥上来。
男人们下流不堪的声音。女人痛苦挣扎呻吟的声音。
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孩童爆发出一声撕裂人心的哭喊：“不——！母亲——！”
“放开母亲！放开……母亲……她什么都没有做！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她对你们那么好！只是因为是魔族！只因为是魔族……就要被这样对待吗？！为什么！……”他哭得声泪俱下，颤抖着小小的身体，不顾身边仆人的阻止，一心想要救母亲。
“不行！殿下！不能过去！”仆人拼命抓住悲痛欲绝的孩子。
在遭到惨无人道地蹂躏之后，女人已经虚弱得发不出声音。她脚下的柴堆被点燃，亮起一蓬熊熊燃烧的火焰，孩童摆脱仆人的钳制，大叫着母亲冲了出去。
这时，女人奇迹般地恢复了意识，用最后的力气，吐出一团黑雾，卷起孩童的身体，带着他飞向遥远的空间。
他只隐约看见冲天的火光，还有最后飘散在风中的一句：“孩子……快逃！”……
“不——！母亲——！”紫发的男子从噩梦中惊醒，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平静一些之后，他按住似乎还在被刚才的梦境束缚着的心口，俊朗的眉头集结着无法言说的情绪。
又是这个梦，无法忘记的噩梦，母亲……
“殿下，您怎么了？”一个慵懒撒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顺着看去，妖艳女郎正用手指在他赤露的胸膛上画圈。
“没事，又梦到母亲了。”他自嘲地捏着手心里的汗水，勉强扯了扯嘴角。
“是么？让我来帮您快点忘记这个梦吧。”女郎在他耳边说着，媚眼如丝，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不好意思，现在没心情。”不料他却极不配合地推开她，道，“你下去吧。”
“殿下，王上召您议事。”正巧这时，魔兵来传话了。
父亲大人找他？八成又是为了上次那话题吧。他随手抓过一件衣服就走。
“哼，难怪人家要说您万年恋母。”妖艳的侍女在他背后吐了吐舌头，偷声说。
在议事厅里等着他的，是他那贵为梦魔之王的父亲大人。
他大概已经父亲大人要说些什么了。
圣女生子的传闻闹得人心惶惶，魔族自然也想分一杯羹。
果然，梦魔王开口就单刀直入：“吾儿，上次的话题，你考虑得如何？”
他皱了一下眉头。
父亲大人派给的这个差事，说实话他是不情愿的。他堂堂一个王子，从不缺乏仰慕者，拜倒在他脚下的佳丽如云，从来只追求高层次的审美情趣，哪有强抢民女这种低俗的兴趣。但父亲大人又是晓以大义，又是动以亲情，硬是跟他磨了几天几夜，磨到他耳朵都起茧了。
“尊敬的父王，不如让我代劳吧。看哥哥的样子，也知道一万个不情愿呢，你又何必逼他？”随着一声若有深意的提议，又一位紫色短发的少年男子笑着向厅中走来。
“你说的没错。”他也回应出虚伪的笑意，对少年说：“强人所难确实不是我的强项。父亲大人一开始就该找某个来者不拒、老少通吃、后宫无数、喜欢霸王硬上弓、不知情调为何物的禽兽来做才对嘛。”
“哎呀，哥哥大人，好歹我是你亲弟弟，你也不用骂的这么绝吧？”少年虽然这么说着，也不气恼，一脸都是看不出真实涵义的笑容。
父亲大人似乎完全懂得他的思维模式，不让他与弟弟插科打诨蒙混过关，对少年道：“塞特，难得你主动请缨，不过梦魔一族历代王位是要传予长子的。”
“呵呵，我纯粹只是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请大家不要放在心上，请继续正题。”塞特一副旁观看戏的架势。
父亲大人忽然严肃地望着他，抛出最重量级的武器：“吾儿，你没有忘记吧？那些人类，他们是怎么对你母亲的！”
一句话重重砸在他心上。
父亲的确相当了解他，别的话，他都可以不在意，只有这一点，是他的软肋。
“你的母亲心太善良，总是帮助人类，更希望和人类一同生活。可是人类却欺骗、利用她，最后把她送上了火刑台！”
父亲大人似乎也陷入了悲伤的回忆，越讲越愤慨，一把抓住他的手：“吾儿，是报仇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