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千金不换真情
“原来我要的，根本不是什么世外桃源、万贯金银。我只要有你在，就够了。”
虽然同样是海盗，迷津渡和销金窟的差别可太大了。
单论面积，恐怕销金窟就是前者的四倍以上，这还没有算上洞内曲曲折折的宝库和通路呢！
正对着海面的四个角上，四座石门高耸着，封住了洞穴的四哥入口。这些石门久经风雨，上面镌刻的文字和图画已经漫灭不清。尽管如此，面对着那整块的坑坑洼洼的灰石，廖语蝶还是禁不住俯身拜了三拜。
这不是迷信、或是别的什么，而是发自内心的崇敬。
四扇门的钥匙孔形状不一，开门的方法也颇为奇怪。她握着钥匙又拧又推，半晌才听到咔哒一声，石门应声滑开。
众人面前的是一条深不见底的甬道，石质阶梯上镶嵌着青色和白色的玉石，穴壁上也有零零落落的荧光石，把整条通道照得光影斑驳。
“好漂亮……”潋滟站在一旁，止不住地赞叹：这一比，她的桫椤堂还真是相形见绌了。
洞穴很深，而且曲曲折折又有诸多岔路，走得一行人晕头转向。
廖语蝶默默在最前面带着路，尽管越来越难走，她却始终一言不发。
就当众人已经开始抱怨不止时，眼前却豁然开朗：这是一间十分宽敞的石室，乍一看去满屋都是亮闪闪的金银财宝，地上堆着不少从西方流入的海盗金币，巴掌大的宝石之类也被随意地放在一边。
“发财了、发财了！”众人欢呼着冲入石室，抱着大块的金雕眉开眼笑，在满地金币里：他们辛苦了那么久，拼了那么久，总算得到了回报，叫他们如何不欣喜若狂呢！
满目金银就在跟前，她却是唯一不为所动的人。
适才进来之前，她看到洞穴旁有一些雕花，不知为何，心中竟格外在意。
“蝶儿，你去哪？”注意到她转过了身，景黎昕这才放下手中的一卷古书，不解地问道。
她侧头微微一笑，道：“我……稍微出去一下，你看到什么好书，记得替我拿上哟。”
“好。”他喃喃应道，不自觉皱了皱眉头：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像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和先前在船上兴高采烈的样子比起来，实在差太多了。
七拐八拐好不容易绕出了洞窟，廖语蝶毫不停歇直奔侧门的位置。
先前她看到的不起眼的雕花上，原来还要好几行细小的字迹：
“昨日繁华，今日萧条。茫茫天涯，千金何用？魂魄萧索，真情不灭。今日所写之句，谨赠与我此生最为珍贵之人。此次一别，或许便不可再见。但君既不悔，我亦无怨。只求此生勿忘。”
“这是……”她看着这些模糊的文字，泪水便滴落下来：这自己她实在太熟悉了。从小到大，教给她诸多知识的那些抄本里，就是这细细长长的字迹呀。
“娘，女儿来了。”她伸出手，轻轻摩擦着岩石粗糙的表面，忍不住哭出声来，“我好想您……娘，我真的好想您！”
看到这些诗句，她一直以来埋藏于心中的思念便忽然张扬起来。
她想象着年轻的母亲在销金窟的日子，想象着流光的爱情、伤痛、和释然，哭得越发伤心：她那善良的母亲当年放弃了自己的幸福、这里的财宝，只是为了成全最好的朋友。这样的宽容，她学不来，她也弄不懂。
她只是替母亲觉得不值，何苦为了别人而孤独终老？
“蝶儿？”她的身后传来饱含关切的声音，“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
听到声响，她手忙脚乱地擦着眼泪，却被轻轻拽住：“你哭了？怎么，不高兴了？”
“没、没有。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费了那么大工夫、总算来到这里。”
“小仙女，你要骗我可是还差得远呐。”景黎昕在她身边坐下，笑容里透着疼爱，伸手碰了碰她红肿的眼睛，“是想你娘了？”
见他猜得那么准，她也只好点头道：“触景生情啊。怕扫你们的兴，便只好一个人躲出来了。你呢，找到什么喜欢的吗？”
“的确有很多好东西啊。”他知道她不想多谈过去的事，便顺着她的话道，“随便拿一件，都是价值连城。还有些珍贵的兵器图纸。只不过……”
“只不过？”
“提不起兴趣来啊。”他抬头看着放晴了的天空，喃喃自语，“不知为何，完全高兴不起来。”
“茫茫天涯，千金何用？”她念着墙上的诗句，自嘲般笑了笑道，“我们辛苦了那么久，到最后，却已经不需要这些财宝了。”
“是啊……”他牵起她的手，眼底的神情浓得如同蜂蜜，“我有你就够了。”
销金窟里，船员们吵吵闹闹地忙着“分赃”，好不快活。一会儿抱着一箱金币出来询问分配的方法，一会儿又拿着神兵利器当铁棒跳到船上摆造型……
“他们还真是很开心呐。”廖语蝶遥遥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忍俊不禁：就算她自己没什么好心情，可看到伙伴们的快活模样，她也觉得心头舒畅了一些。
从她现在所在的位置，可以看到销金窟的入口以及前方数十里的海域：眼下海面很平静，从这里看，漩涡和礁石也不那么明显了，看上去就像是一片风和日丽的水域。
坐在母亲最喜欢的观海石上看着远方，这片美景让她几乎不敢相信片刻之前，他们就是在这片海水里拼死挣扎。阳光洒在海面上，好像细碎的金子。乌云早已散去，天空一片清澈碧蓝如洗。
“好漂亮。”景黎昕捧着一卷书跳上另一块岩石，向她柔柔地笑了笑，“辛苦了那么久，值了。”
听到他的感慨，她并不答话，只是傻傻地看着一片金色的阳光。
半晌，她忽然开口：“黎昕，我们就这么隐退了，你说好么？”
“隐退？”他一时反应不过来，诧异地问道，“怎么突然这么说？堂堂的妙手神偷、海上的紫瞳仙女，这些可是你很辛苦才得来的。”
“不过是一些名号罢了。”她鼓了鼓腮帮子，道，“呐，要名声、要金银财宝，我都有了。再这样冒险，好像没有意义了啊。其实也是遇到你之后，我才开始想要好好安定下来。因为我怕，以后老了、累了、玩不动了，我会无处可去。现在不比当初，从前不懂事，想着将来若是没了气力，就轰轰烈烈弄一个让全天下手忙脚乱的大案子，然后或者死去，或者继续当海盗，早晚会被追杀到……可是如今，我不会再这么想了，因为有了在乎的人，自然也就没了当时的那种胆量。”
“你还这么想过？”他吓了一跳，毕竟印象中，她一直都很理智，什么事情都计划得无比周密、未雨绸缪。记忆中的她：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也不会无理取闹。
而这种毫无根据的想法，或许算是无理取闹吧？
“嘻嘻，是啊。”她全然不觉得羞于承认，大方地点头道，“别让潋滟知道啊，我以前还想过将来一把火把桫椤堂给烧了呢。”
“不敢置信啊。”他瞪大了眼看着她，不自禁吐露出心中所想，“这种事情……”
“哈哈，看你吓得！”她哈哈笑着，忽然正色道，“因为以前，我一直都觉得，就算海枯石烂、沧海桑田，我也要让世人记得，我曾经来过这世上。而不是在十几年、甚至几年后，就销声匿迹、为人遗忘。不过现在……”
“现在什么？”
“现在却觉得，只要自己开心就好，又何必在乎人家是怎么想的呢。”她说着说着，仿佛是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感叹道：“真没想到我也会有这种想法啊。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离开这片大海、不会离开这江湖呢。”
景黎昕听着她坦陈自己的心思，只觉得心头也暖暖的一片：在她的声音中，他也开始想象一种别样的生活。
也许，是去找一座从没有人到达过的小岛，有一座简单的屋宅。
也许，他们会在岛上开一片花圃，就像当初灵药谷所见的那片花海。
也许，他们也能安下心来养育一对儿女……
想着想着，他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是不是很美好啊？”她调皮地眨了眨眼，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看你都想得出神了。去哪里好呢……这里？不行吧……迷津渡怎么样？”
“迷津渡？”他一愣，反问道，“还是在这儿吧，毕竟算是你娘的故乡。”
“娘给我所有的记忆，都是在船上的。”她苦涩地笑了笑，抬手摸了摸胸口的衣服——那里面藏的不仅是琉璃佩、还有一个装有骨灰的小锦囊，“但是……迷津渡是我第一次遇到音音的地方。她一直说要和我在一起，现在至少能偿她这个心愿了。”
“原来是这样。”景黎昕低叹了一声，心疼地搂住她的肩：他也很想那个没大没小的疯丫头，那个高傲得仿佛全天下唯我独尊一般的毒蛇公主。
她是女孩子家，容易伤心，想到过去种种，又已经止不住抽泣起来。
他轻轻拭去她的泪珠，吻了吻她红肿的双眼，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回迷津渡。”
“真的？”她瞪大了眼，声音中充满着欣喜，“你愿意放弃这里的一切吗？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这一切。”
他深深看着她，点了点头：“不要告诉你的朋友们了。这里的财宝对他们而言，就是生存下去的保障。只是告诉齐铄一声吧，以后也好有个人照应。离开江湖的生活，不会是你我想象中那么轻松快活的。”
原本之需要告知齐铄便可。但谁知到一来二往，其余的六位船长也都知道了。
夜半时分，众人都已经累极睡去，他们却围着观海石在开会。
石头上摆着一盏油灯，大伙儿就这么席地而坐，看着漆黑一片的海面。
廖语蝶要走的事情，他们都已经略有所知。虽然不舍，可他们却想不出理由阻止：这么多年的好朋友、好妹妹终于要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了，他们凭什么不许呢？
可是，还真是舍不得。
赤红等几个大男人，这时候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一边抱着一坛美酒痛饮，一边道：“妈的，还真是舍不得紫丫头你！在这里哭哭啼啼，真羞死人了！”
“赤红大哥，你哭什么呀，别哭啊！”廖语蝶一边哭一边笑，眼泪和笑容都混在脸上，看得人更觉得苦涩，“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你别哭啊，你都哭了，我们怎么办……”
她说的倒是真话——因为一群人中仅有的几个男人也落了泪，女孩子们更是抱头痛哭，好一番依依不舍的离别景象。
“来，擦擦眼泪。”景黎昕看她哭得双眼通红，疼惜地递出一块绢帕，“不然明天眼睛会疼的。”
她接过来胡乱在脸上擦了几下，吸了吸鼻子，道：“几位哥哥、姐姐，小紫会过得很开心的，你们别这样，这样弄得我很难受……”
“对啊，不该哭了。”一身翠色的碧绿也止住泪水，挤出一个笑脸，道，“小紫，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别太任性，让景公子为难。”
“你也是啊，对小紫好一点、能多好有多好，知道么！”赤红凶巴巴地教训道，“保护自己的女人，可是男人的天职啊。我的武功就算不如你，可你要是让小丫头落眼泪，上天入地我也不会让你舒坦的！”
“我知道。”景黎昕微微一笑，转头道，“蝶儿，你有这样一群好朋友，真是让人羡慕啊。”
“那是当然。”闻言，廖语蝶得意地挺了挺胸，就像被表扬的人是自己一般自豪快乐，“赤红哥哥他们，是这世上我最珍贵的人！你的地位也未必比他们高哦！”
他也不在意，宠爱地摸了摸她的发丝，柔声道：“我认了。并排的第一，也很不错啊。”
“哎哟，你侬我侬的就别在这让我们眼红了吧？”潋滟一直默默的没有开过口，这时才硬邦邦的抛出一句，“知道你最幸福。”
虽然这话听着不太舒服，可事实上却藏着一丝关心。
毕竟她们敌对了太久。十几年的刀剑相向、兵戈相见，如今就算已经放下心结，要突然之间改变态度，未免多少有些强人所难。
低头沉思着的她没有注意到气氛突然间变冷，也没注意到潋滟这句话说完后，众人之间就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沉默。
就像是把一个红色的花瓶硬是摆在了一件绿色的屋子里，怎么看都格格不入。
现在，潋滟无疑就是那个花瓶。
廖语蝶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圆场道：“你们啊，就不能让我高高兴兴地离开么？还有潋滟，以后你和齐大哥可就是我们的钱袋子啦，别绷着一张脸了。”
说完她自己也破涕为笑：就算离别再苦，但得到一个新的朋友，总是最让人高兴的。而一想到潋滟从前对她的百般刁难和追杀，都是处于对齐铄那深藏着的爱恋，她就不再生气了。在这个桫椤堂堂主身上，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样面对突来的情感时的手足无措、一样对于目标的不顾一切、一样的会钻牛角尖……
在她的努力下，气氛由冷转暖。虽然潋滟仍然是一副别扭的样子，可眼里也不争气地泛出了泪光。
口是心非。这点和齐大哥倒是蛮配的。
她这么想着，看着两人笑得越发暧昧。
没多时，齐铄便已挨不下去，霍然站起身，道：“既然你要回迷津渡，那云海号上的兵器就可以拆除了。今晚我就通宵替你改造，保证船身的安稳。”
“齐大哥，不用那么急的。”她连忙摆了摆手，道，“还得等个好天气才能出海呢。”
“人算不如天算，指不定明后天就是呢？”他强硬地看了她一眼，这时才真正像个大哥哥起来，“航海的经验我还是比你多的。听话，小蝶，今晚早些歇息。”
说罢，他已经快步离去。没多时，潋滟也起身跟着离开了观海石。
到最后，只剩下她和景黎昕两个人，肩并肩坐在石头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蝶儿，睡着了？”“还没有……”
“回迷津渡之后，我们开一片花圃吧？”
“好啊，像灵药谷那样。”
“还有啊……”“嗯？”
他的声音忽然轻了下去，她便靠近去听：“我们生个孩子吧！”
尾声 尘世鸳鸯
“我们做不成比翼鸟，我们的爱情没有那样惨烈。不过，我们甘愿做尘世的一对鸳鸯，白头偕老。”
幸福而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距离当初从销金窟不辞而别，已经过了三年。
从当初人烟荒芜的小岛，到如今舒适宜人的人间仙境，迷津渡在两人手中已经变了个模样。
他们的住处是根据当初齐铄在四川的屋子建的，从地下一直连到树上，既像一只只连着秋千的笼子、又像是座府邸。
这些悬空的楼道后方，便是一大片花海。这些花籽是廖语蝶从前搜罗来的、还有一些，则是齐铄替她找来的奇花异草。
这些数目庞大的植物，保证了一年四季，在这气候偏暖的迷津渡上都鲜花盛开。
迷津渡上的春天潮湿无比，一大片盛开的紫色铃兰和粉色的蔷薇上都沾着晶莹的水珠，让饱满的花朵看上去颇为可人。
花海中央，廖语蝶蒙着眼睛，伸出双手摸索着。虽然走得踉踉跄跄，可她笑得格外开心，美丽的容颜更因为这笑容而显得明亮起来。
“抓——到——了！”她忽然觉得手上一凉，这感觉转瞬即逝，而她则兴奋地转过身去，奋力往前一扑，跳入熟悉而安全的怀抱之中。
她蒙着眼睛，当然没有看到在她摸索的过程中，景黎昕一直就在她身边不远小心地跟着，唯恐她碰着摔着，这才会如此轻易地在躲猫猫的游戏中落败。
而她可不管这些，兴致勃勃地解下蒙眼布，抱着他躺倒在花圃中：“嘿嘿，黎昕，你反应变慢了哦！”
“哪里比得上你天下第一的身法呢。”他温柔地笑着，让她枕在自己的胸口，手扶着她的后脑勺，“累了吧？”
“没有没有。”她吐了吐舌头，还舒服地在他胸前蹭了蹭，“太久没动，手脚都不灵活了。我巴不得好好活动一下呢。”
“不、行。”闻言，他立刻板起脸，正色道，“哪有人这种时候，还像你这样活蹦乱跳的。真是的，我早晚得为了你担心死。”
“我可是有好好地养身子哦！”她连忙坐起身，举起手对天发誓，“真的，没有偷偷地练武，也没有通宵看书，一直都在休息哦！”
“我知道。”景黎昕吻了吻她的额头，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腹部，“已经两个月了吧？”
“嗯、嗯。”廖语蝶的脸红得像是熟透的苹果，完全不见平日里面不改色的镇定，“讨厌，别碰啦。”
他却握住她企图抵抗的手，将头也靠了过去：“能不能听到声音呢？”
“怎、怎么可能听到？”她手忙脚乱地用力将他推开，自己朝后挪了挪，嗔道，“黎昕，我看你比我还要兴奋得多呐！”
“呵呵，是么？”他笑了笑，低沉的声音让她听着很舒服，“怎么会不兴奋呢？你腹中的，可是我们的孩子啊。你说，会是女孩儿还是男孩儿？”
“嗯——不知道哎。”她说着也皱起了眉头，躺平在地上认真地思考着，“不过，我希望是男孩儿。再继承你的才智和相貌，嘻嘻，一定很可爱。”
“可爱……”对于她用了这样的形容词，他不置可否，只是跟着躺下，道，“好吧，可我倒希望是女孩儿呢。如果和你长得很像，就是个小美人啊。只是，别学到你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才好。”
“你说谁呐！”她不满地嘟起嘴，翻过身来我起拳头用力捶着，“拐着弯儿贬我是吧，哼，让你说、让你说！”
“哈哈，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他生怕用重了力道弄疼她，便只好举起双手讨饶，“你别乱动，躺下歇会儿。”
“嗯。”见状，她满意地笑了笑，重新躺平在地上，安心地闭上了眼。
阳光落在脸上，给人的感觉很温暖。她的视野里一片暗红，毛茸茸的错觉让她昏昏欲睡。
在这一瞬，她仿佛忽然回首了自己至今为止的人生。她看到身为妙手神偷的自己、看到在船上叱咤风云的自己、看到在巴蜀的迷宫内泣不成声的自己、也看到沉浸于爱情的幸福中的自己……
有那么一会儿，她觉得自己这辈子真是惊险得让人无法想象。
这些事情，以后可以作为故事、将给她的孩子听吧。
看来这尚未出世的孩子，将来也是注定会和她一样了。
她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毕竟痛苦过了，得到的幸福才会懂得去珍惜。苦尽甘来的滋味、远远比一开始就得到硕果累累要来的快乐欣慰。
她想着：原先，他们是以寻找传说中的仙境——销金窟为目标，而如今，虽然仙境并不如想象中令人难以自拔，他们却找到了幸福。
这一段曲折的旅途，已经过去了；而这首寻仙的歌，却还在继续唱下去。
盛夏灼灼，寒冬苍苍。塞北江南，天上天下。不当神仙，只当鸳鸯。
昨日繁华，今日萧条。茫茫天涯，千金何用？魂魄萧索，真情不灭。
这首歌，后面的歌词，只等着他们用自己的生活去谱。
这样想着，她的嘴角露出甜蜜的笑容，闭着眼握住胸前的锦囊：音音，我现在——真的很幸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