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个年头,任谁都有私心,都知道先保自己要紧,她自然概莫能外。
于是,她走到门边,拉开里面那道雕花的桃木门,再拉开防盗门上的那扇小窗,隔着防盗门淡淡地对着外面,“不必了,我还活着,多谢费心。”
只见简庭涛早有预料一般,对着手机彼端很有礼貌地道:“没事了,门已经开了,谢谢。”而后,自若地用修长的手指“啪”的一声合上手机,不紧不慢地盯着她,“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连防盗门也不开?”
说着,还用手指叩叩那道显然十分坚实,遍身上下应该不下二十个锁点的名牌防盗门,语气中仍带有些许嘲弄。
关心素不由心头一阵火起,面前的这个男人简直不可理喻,犯错的是他,有意挑衅的是他,阴魂不散的还是他,而她这个受害者从头到尾,倒如同见不得光的阴沟里的小老鼠般,被一路苦苦相逼,就差没被勒令以死谢罪。
从当初的追逐,到后来的放弃,再到现在,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他自己起舞就好,她绝无兴趣奉陪!因此,她也口气不善地道:“对不起,蓬门小户家教不严,从来不识礼数,有话请快讲,讲完请快离开,电梯就在那边,恕不远送。”
简庭涛一如十年前,丝毫不为所动,下巴微抬,眼睛微眯,锐利地往心素身后瞥了一眼,“你这么怕我进去,难不成里面……”话虽未说完,隐喻之意昭然若揭。
心素同样不为所动,只是淡然一笑,“是又怎样?”自从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以来,两人就已经既不羡鸳鸯也不羡仙地成为路人,如今,她肯拨冗跟这个路人闲谈,实在算是大大有违本意。于是,她有几分不耐烦地继续原先话题,“有话请——”
简庭涛只当没听见,又拨通电话,简单地对着话筒那端,“你上来吧。”
心素有些微诧异,这个简庭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简先生倒是气定神闲地合上手机后,就闲闲抱着胳臂,伫立在门外,耐心等待。
心素心里冷哼了一声,她倒也想看看他在她家门外等什么。
不一会儿,一个模样干练,面色黧黑的中年男子出现在电梯口,他朝简庭涛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又朝心素瞥了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从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拿出工具,丁丁当当开始开锁。
心素大骇,连忙隔着门叫道:“喂——这是我家,你……你……你想干什么?”
那个中年男子只是又瞥了她一眼,眼里似乎还带着十二分的不赞同和不屑,然后,一声不吭地继续捣鼓着开锁。
简庭涛如旁观者一般,负手而立,悠闲自得地站着,间或欣赏一下心素的气急败坏。以那个中年男子娴熟的手艺,门不一会儿就开了,几乎是同一时间,简庭涛的半个身子就进来了,并迅速地递给那个男子一张大钞。
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地接过去,并未道谢,而是冲着心素不甚友好地说了一句:“以后不要动不动一跟老公生气就把他关在门外,”然后,往电梯方向走,似是咕哝了一句,恨恨地仍不解气般地说,“怎么脾气跟我老婆一样大,现在的女人,不打不行——”
心素先是被他的那句话气得有些头昏,待到她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已经径自走到室内的那个身影时,更是气得怒火上扬。
因为简庭涛已经俨然如狮王巡视领地一般,极其迅捷地打开了她那两室一厅的所有房门,一间一间地仔细搜索着,紧接着又纾尊降贵地返回客厅,坐到了她那个小小的仙人掌形状的休闲沙发上,还十分自如地伸长双腿,然后,打量着她桌上的两菜一汤的简单饭菜。
再然后,似是十分不赞同地瞥了她一眼。
心素冷眼旁观着,直至眼看着简庭涛没有任何要开口的意思,安心要客随主便,因此,她也就按捺下心中的恼怒和不耐烦,当他是透明,继续回到桌旁,目不斜视地,同样安心地吃着自己尚未吃完的饭菜。
简庭涛也不开口,低头想着什么,一时间,两人就这样心照不宣地僵持着。
直至心素将碗筷拿去厨房冲洗干净,将桌面收拾好,再给自己泡了杯三年前业已成为她继母的萧珊阿姨前一阵子送来的上等花茶,坐了下来,气定神闲地,轻啜了一口后,简庭涛才终于抬起头,轻轻开口:“心素——”
关心素眉头微蹙,随即舒展,算了,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反正对她而言,半分损失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