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河生默默听了会,转身回了胖丫的饭店。
胖丫已经上学去了,胖丫爸也刚到店里,招呼他,“墨囡走了?”
他点点头,开始干活儿。
“今天不去金铺吗?”胖丫爸问他。
街坊邻居都不习惯说“旧曾谙”这个名字,从前把它叫老头儿家,现在叫它“金铺”。
“一大早和墨囡去看过了。”他闷声答。
旧曾谙已经修复,金银铺子重新开张,他立了规矩,只一早一晚去接一趟定做单,做熟客的生意,接到了单子也没法制,他便一周去找一次商辉,就这样勉强维系着旧曾谙的牌子。
他说过要守着旧曾谙,但他也只能守着而已,就像守着大黑。
大黑会慢慢变老。
他不知道能守到哪一天。
似乎,也不必知道。
胖丫爸点头,对这个学徒还是十分满意的,踏实、勤快,而且眼神好,眼里能装事儿,不声不响地便把后厨大大小小的事都给做完了,别人都走了,他还能留在最后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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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大学后的陈一墨像是一尾鱼,从狭窄小溪忽然被推入江河,短暂的惊诧后便轻松自如地摇摆着尾鳍,自在畅游。
她自己的专业是首饰设计,金银器基本功对她来说当真就是大学生学拼音,再容易不过,不过,她也从不轻视,仍然一步一步跟着老师扎扎实实地学,只是,她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放在了材料学课程上。
她跑去材料学院,一个班一个班记下人家的课表,挑选她认为应该去上的,填在自己课表没课的时间,自己系里课一下,她就抱着书往材料学院赶。起初是用两条腿跑,可只跑了一天就发现这不现实,等她气喘吁吁跑到的时候,人家的课已经开始了,她怎么能再闯进去打扰人家?
于是,她买了辆高年级学长闲置不要了的自行车,从此校园里多了个骑着自行车飞驰在艺术学院和材料学院之间的清丽女孩,马尾在风里被吹得高高扬起。
第一周周末,宿舍同学约着出去玩了,她想去图书馆,最后一个出寝室,离开之前给宋河生打电话,打到胖丫店里,是胖丫爸爸接的电话,一听就知道是她,“墨囡啊?找河生呢?”
“叔!我是墨囡!河生哥在吗?”她嘻嘻地笑。自从高三那年赴省城集训开始,她每周都会打电话给宋河生,每周都是打到胖丫店里。
“在在!我给你叫啊!”
随即响起胖丫爸大声喊河生的声音,以及他远远的一声应答:“来了”。
她听见有人拾起话筒,听见他熟悉的一声“喂”。
声音很小,他每次说话的声音都像隔着她很远,她握紧了电话,似乎这样,就能将他的声音抓得紧紧的。
“墨囡,你好不好?大学习惯吗?”
她用力点头,仿佛电话那头的他能看见一样,“习惯!我很习惯!河生哥,你不用惦记我……”说完,她又觉得不对,跺了跺脚,马上改口,“不!不行!你必须惦记我!天天惦记着!你说,你有没有惦记?”
宋河生在电话那头,即便带着口罩脸都发热了,嗫嚅着,不知道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