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极度伤害
于梦依已经在风中站了近一个小时，她很想当作没有听到龙振扬的威胁，但忆起他当时说话的表情，她到现在仍有些害怕。
他们之间能有什么可说的，无非就是关于于氏企业和宇扬集团的合作，这也是他唯一可以要挟她的，但偏偏，她只能接受他的要挟。
她不能拿于氏去和他赌气，这样不是明智之举。再给自己加加油、打打气，于梦依迈着认命的步伐缓缓地朝酒店走去。
“砰砰……”
她轻轻地敲门。
“进来。”
龙振扬没有去给她开门，连半躺在沙发上的姿势都没有改变，只是慵懒的变换着电视台的频道。
于梦依慢慢的推开门，她不知道在里面等着她的会是什么，但她知道，龙振扬不会让有逃的机会。
“于董，你好像迟到了两分钟，你知道我在宇扬，两分钟可以创造多少财富吗？”
龙振扬看都没有看一眼，就知道进来的是她，仿佛他早就笃定她一定会来，就如他早就知道这场游戏他才是胜利者，唯一的胜利者。
“呃……”
于梦依已经开始紧张，这个地方，这个时间，这个男人，这种气氛，都让她感到恐惧。
“不过，现在是下班时间。”龙振扬终于从沙发上起身，他走过去，把于梦依僵硬的身体按进沙发里。“于董，放轻松一点。”
“你……你……不是说有东西要给我吗？在……在哪里呢？”
于梦依尽力的克制自己不要慌张，但龙振扬的存在就是给她一种无形的压力，她连说话都变得不连贯起来。
“时间还早，先喝一杯怎么样？”
龙振扬从橱窗里取出一瓶XO，倒出满满的两杯，递一杯给于梦依。
“对不起，我今天不方便喝酒。”
“那，我就只能等于董方便的时候再让你过来取咯。”游戏是他发明的，规则只能他来定。
“你！”
于梦依满腔的怒火，却隐忍着不敢发泄，接过杯子，她一咕噜的喝了下去，“先干为敬！”
“好、好、好，于董果然是爽快之人！”
龙振扬单手为她鼓掌，不过他可没有效仿于梦依的喝法，只是轻啄了一口。
“现在，可以了吧？”
“嗯，完全可以！”他指了指旁边茶几上一个牛皮纸袋，“我早就准备好了，请于董随便过目。”
于梦依迅速的打开，里面有一叠厚厚的资料。
第一叠，是于氏企业目前的经营状况和每年的盈利分析，还有宇扬集团抽回资金后的财务预算，上面分析得很详尽，可以一眼看出宇扬的撤资将会对于氏企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还没有看剩下的资料，已经沉不住气。
“我那天在董事会上已经说过，宇扬集团将会撤出在梦之意这个项目的股份，这是我们公司的财务人员根据于氏企业的全部资产和宇扬的持股比例所拥有的资金，做出来的相应的资料，我想对于董还是有用的。”
“这个资料我自己会做，不劳艾晟总裁费心。”
“那看来于董是欣然接受于氏企业将陷入周转困难乃至倒闭的这个事实咯。”
“你太小看了于氏，就算宇扬集团撤资，于氏企业最多只有三个月的周转困难期，凭借这么多年人脉和关系的积累，我相信它一定可以度过这个难关，决不会走到艾晟总裁想看到的倒闭的那一天。”
“是吗？你是在寄希望于银行吗？于董真是变懒了，怎么不先去调查一下台湾各大银行，有多少是宇扬集团的合作方。”
“原来你已经蓄谋已久，斩断于氏所有的退路，就等着看我们山穷水尽。可惜，你没料到就算没有银行的帮助，凭我自己的能力，于氏一样可以调集到资金。”
于梦依气得不轻，龙振扬就这么视于氏为眼中钉，不拔不快吗？
“于董指的是你的老公钟先生吧！我知道他经营的珍爱珠宝已是百年字号，经济雄厚，但是，很遗憾……”龙振扬耸耸肩，“于董还是耐心一点，把第二份资料看完吧！”
“你……”于梦依愤恨的低下头，龙振扬胜券在握的样子让她想要撕烂他的脸。
她快速的翻阅，随着资料一页一页的翻过，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艾晟振扬！”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带着火山爆发般的怒气！
“我在！我的听力也还可以，于董不用那么大声！”他以牙还牙！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什么也没干。”龙振扬一脸的无辜，“我只是反映事实罢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捣鬼，信天的珍爱珠宝是国家免检产品，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你都说了是免检了，那谁可以保证它没有质量问题。该生气的好像是我吧，花了几百万，买了一个有杂质的钻戒，这让我怎么对我的未婚妻交待。”
“你是强词夺理！”
于梦依火冒三丈，他有什么事，尽管冲着她来好了，为什么要动信天。
“我这是据实以报。”
不理会于梦依的怒火，龙振扬悠闲的坐在沙发上，“现在，珍爱珠宝自身都将陷进停业调查的地步，资产也会随之冻结，于董还指望钟先生来助你的于氏企业一臂之力吗？”
“这才是你的目的吧！钻石有杂质是假的，要停业调查也是假的，你的目的就是要把于氏给逼垮是吗？”
“不，于董误会了，于氏企业倒闭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呢？”龙振扬高兴的点燃了一支烟，于梦依气得张牙舞爪的样子让他心情舒坦。
“那你想要怎么样？”
“我只想要一个交换条件，只要于董答应我，我保证宇扬集团会继续和于氏企业合作愉快，你丈夫的珍爱珠宝也会安然无恙。”
诱饵抛出了，就等鱼儿上钩！
“说！”于梦依咬牙切齿！
“很简单，只要于董陪我一晚，那这两家公司，就算给你的报酬！”
“你说什么？”
犹如五雷轰顶，于梦依做梦也没有想到龙振扬会这样侮辱她，她扬起手，却被龙振扬半空截住。
“于董何必动粗呢，你如果不愿意，我绝对不强迫你，你随时可以走。”
他放下她的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于梦依真想不顾一切摔门而去，可她的脚好像被万能胶死死的黏在地板上一样，动弹不得。
祖辈们辛苦打拼下来的于氏，信天努力经营的珍爱，还能不能继续存在就在她的一念之间。
她无法相信龙振扬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再度出现，为的就是这样羞辱她吗？
“于董，考虑得怎么样了？”
龙振扬戏谑的看着她，她痛苦的难以抉择的表情让他的心里无比痛快。
于梦依无法张口，她说的一句话代表的就是一个结局，而任何一个选择对她来说都是毁灭。
“我想，我明白于董的选择了，我龙振扬最不喜欢勉强的女人，钟太太，你还是回去吧！”
他潇洒的转身进屋，仿佛刚刚的谈话真像老友叙旧这么简单。
“等等。”于梦依焦急的唤住他。
“怎么，你想好了？决定是怎样？”
于梦依忍着满心涌起的不甘、委屈、恶心，如果被龙振扬侮辱可以保住于氏和珍爱，她愿意。
“我……我……我答应你。”她的声音在颤抖！
“哈哈！”龙振扬发出一阵狂妄的大笑， “我就知道于董是能屈能伸的女人。”
他转过身搂住她纤细的腰，“来，为我们达成共识，再干一杯。”
于梦依眼里有泪，但她强忍着不让它流出来。
这是她第二次和男人的肌肤之亲，虽然两次都是相同的一个男人，但她的感觉，她的心境完全不一样了。
龙振扬今晚对她，粗鲁得近乎粗暴。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前戏，一进房间，他就把她扔进床里，迫不及待的用力进入了她，不等她的身体适应，就来回不停的在她体内抽动。
她的身体在他狂暴的蹂躏下，变得疼痛，变得麻木，可是这远远比不上她心里的痛。
她闭着眼睛任他糟蹋，直到他发泄够了，冷冷的说，你可以走了，她才拉紧被他撕破了的衣服，支撑着随时有可能倒下的身体，逃难似的奔出那个让她永远也忘不了的受耻辱的地方。
她的心好痛，痛到快要死掉了。
放了满满一浴缸的热水，于梦依将自己完全淹没在其中，眼泪和满缸的水混合在一起，她尝到了咸味。
过了好久，直到水变温，变凉，她才拖着仍疲惫不堪的身子，给钟信天打电话。
“信天……”
“梦依，怎么了？”于梦依一张口，钟信天就听出了她声音的不对劲。
“你现在过来好吗，我有话对你讲。”
“好！你等一下，我马上来。”
放下电话，钟信天走进书房，移开书橱，穿过一道不容易发现的门，来到于梦依的书房。
这是只有他们俩才知道的秘密，这么多年来，他们俩都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钟信天在于梦依的公寓的隔壁，买下了这间屋子，在他们的书房装上了可以共通的门，他们就是通过这道门，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梦依……”他出声寻找她。
“我在这儿。”
于梦依蜷在沙发里，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猫，静静的舔着自己的伤口。
“你怎么了？”
她的样子吓了钟信天一跳，钟信天想伸出手去揽住她，却被于梦依躲得远远的。
“信天，你别过来，别过来！”她的声音，还在隐隐的发抖。
“好，好，梦依，你别怕，我不过来就是。”钟信天找离于梦依最远的沙发坐下，眼里写满了担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别出声，听我说就好。”她伸出手挡在胸前，生怕钟信天会反悔靠近她。
“好，你说。”
“我清楚你一直都想知道七年前那个男人是谁，我也知道你看出来了我和艾晟振扬之间的不寻常。没错，就是他，那个男人就是他。那时候他还不叫艾晟振扬，他叫龙振扬，是个一无所有的流浪医生。”
她幽幽的说，揭开还为愈合的伤口，是那样痛。
“我也不知道他什么地方吸引了我，也许是出于新鲜，他的落寞眼神让我丢了心，也许是出于叛逆，我想要颠覆以往的自己，于是我选择了伤害我们的婚姻，伤害你，不顾一切的和他在一起。”
“当年他说过三年之后会回来娶我，我等了他三年，他却没有出现。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回来，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现在又会出现，还从一个医生变成了宇扬集团的总裁。总之，再见面，他已经变了。”
“或许，我从来就不曾了解过他，所以才会被他伤害了一次又一次。”
“他拿于氏企业来要挟我，我和他明争暗斗，还是输得一败涂地，我真的累了，好累！”
“梦依……”
钟信天早估计到了事情会是这样，所以他并不意外，他只是心疼梦依，她的表情是那么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信天，我想要去旅行，我不想再呆在台湾了。”
“那我陪你去，好吗？”
她这个样子，他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出去。
“不，我想一个人好好静静。”
“信天，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七年前，我一声不吭的突然毁婚，连个理由都没给你，你没有怪我；四年前，我们结婚了，但我却从来没有尽过一个做太太的责任，你也没有一句怨言；你一直无言无悔的陪在我的身边，照顾我，保护我，可是我为你做过些什么？”
“我要好好的为我们这段关系考虑一下，我不能总这么自私，自己犯了错，要你去帮我承担责任。”
“梦依，你不可以这么说。”钟信天打断于梦依的自怨自艾，“为你做这些事，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当年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也有责任，如果不是我对自己太自信，如果我那时陪在你的身边，就不会发生这一系列的悲剧，我也只是在弥补自己的过错，我想要重新得回你的心，你的爱。没有谁对不起谁，只有谁爱不爱谁，你明白吗，梦依。”
“信天，谢谢你。”于梦依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等我回来，我回来后一定给你一个答案。”
“不，我不放你走！”钟信天哪能任她这样离开，激动之下他又向于梦依靠近，吓得她直往后退。
“别这样，信天，你这样会逼得我崩溃的。求你，给我点时间好吗？”如果不让她走，她真的没有苟活下去的勇气。
“你现在走了，那公司怎么办？上次宇扬集团不是说要撤资吗，这个时候你不留下来主持大局，公司会容易陷入动荡的。”钟信天深知于梦依的责任心，所以他搬出于氏企业，想要借公司留住她。
“没事的，宇扬不会撤资了，一般日常的业务，你就帮我处理一下吧，其他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眼见这也没有用，钟信天搬出了最后一个有影响的人物。
“那初晨呢？她怎么办？马上就要放暑假了，要是她问我要妈妈，我要去哪里给她变一个妈妈出来？”
“初晨……”
于梦依低喃着这个名字，这是她的女儿，她都忘记了她还有女儿了。可是，此刻，她的女儿也留不住她了。
“你明天陪我去学校看她好吗，我当面跟她告别。”
“梦依，你已经决定了吗？”钟信天看着她怎么也动摇不了的决定，“如果是，我尊重你的决定。”
“谢谢你，信天，真的谢谢你。”
“妈妈……”于初晨稚嫩的嗓音从远处传来，她一路小跑着，还没有到于梦依跟前，就已经先伸出了手迎接于梦依的拥抱。
“初晨。”
于梦依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慈祥的看着她的女儿。看到她跑近，她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她有多久没来看过她了，不知不觉中，初晨都已经和她齐腰了。
“妈妈，我好想你。”
于初晨响亮的在于梦依脸上亲一口，这还是妈妈第一次来学校看她呢。
“宝贝儿，妈妈也想你。”
于梦依也亲亲于初晨的小脸，她实在是个不称职的妈妈，把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丢在寄宿学校里。
“初晨，有了妈妈就忘了干爸了吗？那礼物我可就要没收了哦？”眼见于梦依的眼里开始蓄满泪水，钟信天连忙插嘴。
“干爸，你也来啦！”于初晨现在才看到她妈妈以外的人存在，红扑扑的小脸写满了欣喜。
“是呀，来看我们家的小公主呀，最近乖不乖，又没有想干爸？”
“有，初晨很乖的，每天都想干爸，想妈妈。”
“那就好，乖孩子是有奖励的。看，这是什么？”钟信天拿出藏在身后的布娃娃。
“哇，是米奇，好漂亮哦，谢谢干爸。”
于初晨开心的大笑，每次其他小朋友的爸妈来看他们，他们都有好多玩具收，看得她好羡慕，现在她也有啦！
钟信天超于初晨使个眼色，示意她问于梦依要礼物。
“妈妈……”于初晨害羞的走到于梦依面前，“干爸说你有礼物送给我，是吗？”
“当然有啦，我们的小公主，想要什么礼物呢？”
“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是啊，告诉妈妈，你想要什么，妈妈一定满足你。”
“我想要妈妈开心一点。”于初晨抱着于梦依的脖子，柔柔的说，“妈妈每天都好辛苦，要上班上很晚，要赚钱给初晨花，都没见妈妈笑过，老师说笑是代表开心，我希望妈妈常笑，希望妈妈开心。”
于初晨的话充满了稚气，却听得于梦依泪流不止，她的女儿，已经这么贴心了，知道关心她，知道爱护她，可她好像都没有好好的疼爱过她，她实在是一个差劲的妈妈。
“谢谢初晨，妈妈一定会越来越开心的。有我们的小宝贝在妈妈身边，妈妈一定会快乐的。”
“喔，太好了。”于初晨高兴得手舞足蹈。
“初晨，妈妈今天带你去玩一天好吗？”
“我是好想去，可是，我还要上课呀，这样跑出去玩，是不是叫翘课呀？老师会不会生气呢？”
“小傻瓜，干爸已经帮你请假了，你就放心的玩吧，老师不会惩罚你的。”钟信天宠溺的摸着于初晨的头，把她当成自己的亲身女儿一样的疼爱。
“干爸太好了，我可以和妈妈一起去玩咯，喔……喔……”于初晨更开心了，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现在这么开心过。
在游乐场玩了一整天，回到于初晨的学校，于梦依依依不舍的放开她，“初晨，妈妈要出国一段时间，可能赶不及在你放假回来，你要乖乖的，听干爸的话，知道吗？”
“妈妈又要走吗？”于初晨一脸的舍不得，但她是个懂事的孩子，“那好吧！妈妈要早去早回，初晨会很听很听干爸的话，妈妈不用担心我。”
“我的好女儿，妈妈爱你。”
“我也爱妈妈。”
“好了，快进去吧，老师在等你。”
“嗯，妈妈再见，干爸再见！”
于梦依的脸又跨了下来，强撑了一整天，已经是她的极限，她要马上逃离这个地方，才不会被伤痛湮没。
钟信天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劝说她放弃一个人旅游的计划，可她心意已定，谁也留不住她。
她刚刚打了个电话给龙振扬，提醒他不要忘了他们之间的交易，他很不耐烦地说他会记得的，这让她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又多了一道暗伤，她真的就那么惹他嫌弃吗？
她一直想不明白龙振扬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就算他们之间真的没有一点情意，他也不至于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来折磨她，她和他无冤无仇啊！
可是，恨一个人和爱一个人一样，都是不需要理由的，龙振扬要这么对她，谁也阻止不了。她惹不起他，唯有躲得远远的。
她也不知道她要去哪儿，仿佛天大地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她的心已经死了，空留下这幅躯体，完成她未完成的责任和使命。
她想过死，但是她不能丢下年迈的父母和幼小的女儿，倘若她就这样走了，把无尽的悲伤留给他们，就算她到了另一个世界，她也无法安心。
于是，她只能逃，逃到没有龙振扬的地方，慢慢的治愈她的伤口。
但愿那个没有人性的男人还有一丝的信用，能够说到做到，否则她的委曲求全，她的屈辱，就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