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居然会在这里遇到他!六年,时间不仅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岁月的痕迹,反而将他打磨得更加清俊优雅。反观自己,薛悠黎只想立即消失。
为什么要如此狼狈地出现在他面前?
相较于她的震惊与尴尬,男人显得淡定无比。眼风似无意扫过,墨瞳中印着她的身影貌似没有丝毫的波澜。
她总是这样,犯了错就低着个头,摆出一副小学生虔诚忏悔的乖巧模样。他却不难猜出,此刻她眼中定是闪着狡黠,极力想要如何开脱。
那样的她,凭谁也不愿意为难。可韩明却不是个会动恻隐之心的人。
“啊哈,原来是悠黎!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坐坐?”随手摇晃着酒杯里旖红的液体,林安哲热情地招呼。
“呃、”薛悠黎怔忡地抬起头,下意识地朝郁少扬看去。
“薛小姐,喝什么?”
从没想过多年后,再次相见竟是以如此方式开场。
薛小姐?她在心底重复着这三个字。
也对,六年前,他的背叛与决绝,一早便注定他们现在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郁少扬不再看她,转而对韩明微微笑了下:“韩叔,你看薛小姐这事,怎么说?”
“既然薛小姐是郁少跟安哲的朋友,这事儿就是个误会。”林安哲的母亲韩雅珍是韩明的表姐,郁少是商界新贵,这两个人的面子,他又怎能不给?
男人微微抬眼,面无表情地扫过林安哲。
林安哲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这么多年当总裁特助兼任死党的经验告诉他一个残酷的事实:跟着个动不动就玩深沉的老板,要有察颜观色的本事,老板一个眼神,就要做到心领神会。
他起身掏出支票,递过去。
“薛小姐爱玩闹,这一百万,就当是我代她向你道个歉。”郁少扬骨节分明的指夹着支票,微微一笑道,“希望韩叔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世界上,能驱使人做牛做马的原因无非有三:其一是钱,其二是权,其三便是人情。而以上三种资本,这个男人手中无疑都有。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韩明接过支票,笑眯眯道:“郁少你真是太客气了!”
***
一百万?
六年,他除了学会挥金如土,还学会了什么?
坐在这俩男人对面,对薛悠黎来说简直是巨大的煎熬。
在国外,每晚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不是不想的。总想着有一天再见,必定得向他讨要欠她的解释。可真的看到他,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半个字。眼前的他一如当年那样俊美,举手投足更多了奢华的贵族气质。这是她所陌生的,眼前的他似乎与两千个日夜缠在她心头那个穿着浅灰色毛衣对她宠溺又温柔的形象相差甚远。
低头瞧着面前的玻璃水杯,她咬着唇不说话。
反观对面男人,一张俊美的脸纹丝不动。斜斜倚靠在皮质沙发椅上,眼神沉沉,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老板不讲话也不代表他没有问题,林安哲轻咳一声转向身旁的女孩,眼神幽怨:“悠黎你真是不够朋友,当年走的时候不吱声,现在居然连回来都不知会?”
当年,为了生小楠,她避开所有人,独自躲在偌大在别墅里消磨一个又一个无聊而煎熬的二十四小时。那时他在哪里?为了自己的梦想,远赴美国,抛妻弃子!
手心被指甲划破,阵阵刺痛,却抵挡住胸口撕心裂肺的疼。
抬起那张妖颜惑众的娃娃脸,薛悠黎挤个笑脸,胡乱找理由:“几前天刚回来,哪有你号码!”
“你都不会拨打114查滴么?六年,你混个海归名头就为了好听来着?”
悠黎一怔,旋即抬起下巴不服气地反击:“林学长,你有本事也混张斯特拉斯堡的学位证来啊。”
“咱是国产名牌,难不成还比不过洋货?”
好像又回到了大学的时候,她死缠烂打地跟着他,林安哲存心逗她。
一旁,郁少扬俊眉纠结,修长的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很棘手的难题,半晌,他突然抬起头,冷不防地问道:“车东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