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初三在家待了两天,路曼江涛开车拉着路芳回城里了。
年总算结束了,总算能回到自己窝里喘口气了。
路芳住在公司宿舍,离路曼家稍有些远,平时姐妹俩见面也不多,大多数时候是逢节假日回娘家碰面。
七天假期太短,还没歇够呢,又开始忙碌了。
刚上了一星期班。
路曼再次不好意思地出现在主任面前,来请假。
主任每次都笑呵呵的应允。
路曼心存感激,想着日后一定送主任一个大礼物。
这次要去找第一医院的专家,年前就挂了号的。
路曼一大早就出发了。
第一医院比市医院人少一些,显得有序,没有乌泱泱的拥挤感和杂乱感。
路曼很快就取到了专家号,第七号。
坐在专家门诊室外等候。
同坐的还有两位六十来岁的阿姨,她们看上去面容慈祥。路曼只朝她们礼貌微笑,并没说话。
很快排到了6号阿姨,下一个就是路曼了。
阿姨开门进去的时候,路曼顺带看了看里面,大夫是男士,室诊里很清净,没有实习生。
阿姨很快就出来了,说是去做B超,她前两年做了手术,还在复查中。
大夫出来问,“路曼是哪位?进来吧。”
“大夫你好。”路曼进了诊室,里边没有小护士,没有实习生,也没有其他患者,看得出这位大夫是比较严格的,没叫到名字的病人是不许入内的。
坐在路曼对面的大夫,和网上照片上的人像一致。
没找错人。
“哪儿不舒服?”这是大夫们的开场白。
“我有子宫肌瘤,这是片子。”路曼递过去片子。
大夫接过来看了看,说:“照得不太清楚,这样,你在这儿再拍一张片子,然后拿给我吧。”
“好,需要憋尿吗?”路曼已经熟悉妇科B超这套东西了。
“需要,做个彩超,看得清楚。”大夫说。
“好。”路曼谢过大夫出去了。
先缴费,然后喝水,再到B超门口等待。
这些天,路曼学会了一个件事,就是等待,所有的事都需要等,你做好了一切准备,剩下的就是等待。
做B超的不只是妇科患者,其他科室的,都在一起。
一个小时后,路曼拿到了彩超结果。她看了看,彩超确实是彩色的,确实也比黑白图片清晰。
诊断结果为:多发子宫肌瘤,随诊。
做B超的大夫,没有针对路曼的病情多说一句话。
路曼怯怯地问:“瘤子很多?”
“嗯,有几个。”大夫再没有多余的废话。
路曼没再问什么了,拿片子去听专家的意见。
专家很沉稳,拿起片子看了看,“你这轻微的。”
路曼傻了,轻微的?
从严重得不能生育,到轻中度,现在又成轻微的了。
“能怀孕生孩子吗?”这才是路曼最最关心的问题。
“可以。”
这?
“那,大夫,我们结婚都好几年了,一直没孩子。”路曼跟大夫必须实话实说。
“我建议,你来我们医院的生殖中心看看。”
“什么中心?”
“生殖中心。”
“哦哦。”路曼第一次听闻这科室名。
“一年做一次B超,定期复查就可以了。”
路曼出了诊室一路上都在琢磨,这位于大夫和市医院张大夫的诊断相似,但中医院的诊断却?难道中医认为的严重疾病,在西医眼里是轻微的,还是中医大夫小病严重化?
就诊过的这三位大夫,都是专家,都是好评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五星好医生,但诊断结果却相差如此之远。
路曼想不明白,或许,中西医理念不同吧。
路曼一想起之前中医专家的诊断,心里一直怪怪的。
不管它了。主要的是下一步的行动。
下一步,该做什么了?刚才于大夫说了,去生殖中心。
生殖中心,是专门针对难孕、不孕患者的科室。
不过这名字,路曼觉得实在不雅,听起来像育种室。
摆在面前的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还得请假。
这段时间已经请了三次假了,路曼真不好意思开口了,想想主任那慈善的笑容,更不好意思了,虽说自己是真的需要就医,可她心里确也不安。
要不,先缓缓,既然大夫说能怀孕,自己先试试,缓一个月再上医院求救。
回家跟江涛商量,江涛当然同意,媳妇说的就是圣谕。
折腾了一通,路曼也算搞清楚了,自己得的病叫子宫肌瘤,良性,程度轻微,目前并不太影响生育。
既然身体没大问题,就先安心工作一个月。
如果这个月试孕还没成功,下个月继续战斗。
路曼自己的事暂时消停了,该关心关心妹妹了。
周末,路曼约路芳出来吃饭逛街,没带江涛。
路曼了解路芳,最爱吃火锅,妹妹受了那么糟心的委屈,当姐姐的是该请妹妹好好吃一顿。
火锅店里。
“小芳,想吃什么?你来点吧。”
“姐,你点吧,我都行。”
“你这孩子,叫你点就点嘛,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啊。”
“那要一盘肥牛吧,还有虾滑,还有他们家的招牌布袋。别的姐你看着办吧。”
“一盘牛肉?不够吧,你不爱吃羊肉,那再来点儿蔬菜吧,要个蔬菜拼盘吧,省事。”
“行,姐。”
“主食呢?烧饼?面条?”
“够了姐,主食我就不要了,你想吃什么就来点儿。”
“嗯,那就先不要,吃着看吧,不够再要。”
路曼招手,服务生迅速赶到。
把划好的菜单交由服务生,小服务生迷人地微微一笑,离开了。
“就冲这笑容,生意肯定好。”路曼笑说。
路芳嘴角稍翘,笑了。
“哎,说正经的,你跟那大博士,真的分手了?”路曼知道妹妹堵心,可这问题还是得问出口。
“分了,是我甩的他。”路芳要要回自己的尊严。
“他就没再联系你?他可真是个傻子。”路曼来气。
“他给我打过好多电话,我都没接。”
“他什么意思?想挽回?要道歉?”
“谁知道,随他吧,道歉我也不想听。”
“你跟姐说老实话,是不是夜里又哭了?”
路芳看了路曼一眼。
“你看你的眼睛,那么红,骗不了我。”路曼道:“你要是真放下了,干吗还把眼睛哭成那样?这几天没少哭吧?你从小就这样,人前假装坚强,背地里净自己悄悄流泪。你呀,话太少,都憋在心里。”
“妈不是经常骂咱们是闷葫芦吗?”路芳说。
“都跟咱妈似的,动不动就跟大炮仗点了一样。”路曼撇嘴摇摇头,“咱妈不是一般人,她要真见了你那博士,真能跳到空中狠捶他。”
路芳噗嗤一笑,“这话我信,咱妈干得出来。”
服务生过来,将火锅热起来,肉、菜,全部拿上来,“您的菜齐了,请慢用。”继而迷人一笑,离开了。
“要说咱爸,那才不是一般人呢,能跟大炮仗过一辈子的,牛人。”路曼说。
“姐,其实你的性格既像爸也像妈,不急的时候像爸,急了就像妈了。”路芳说:“急了你也是个小炮仗。”
“呵呵,你姐夫也这么说我。”
“我就是完全随爸,闷葫芦一个。”路芳说。
路曼笑笑,“咱们俩也有些日子没在一起吃饭了。”
“可不,城市这么大,大家都各忙各的,闲下来的时候还想歇着呢,懒得走动。”路芳说。
“对了,下星期老妈该过生日了,咱得回去吧。”路曼牢牢记得老妈的生日,因为之前忘过,被老妈轰炸过两回,不敢忘了。
“嗯,买点儿什么啊?”路芳问。
路曼动筷子了,“吃吧,边吃边说。”
路芳把肉和菜放一些进锅里。
“买什么?”路曼挑挑眉毛,琢磨着,“蛋糕不用买。”
“每年不都是老爸亲自烤蛋糕吗?”路芳说。
“就是啊,衣服呢?买件衣服?”
“要不,姐你买件衣服,我买双鞋,你看呢?”
“行,好主意。妈爱穿,爱臭美,买衣服她肯定高兴。今年可是老妈的大寿,六十岁了。”路芳说:“得好好庆祝一番。”
路曼用勺子在火锅里搅了搅。“熟了,快吃吧,都能吃了。”说完,给妹妹盛了满满一碗。
路芳闻了闻,“真香,还是我亲姐好。”
“小芳,你跟我说句实话,你真的跟博士断了?”
“真的,他家人看不上我,嫌我这个嫌我那个,以后结了婚,日子能好过到哪儿去。”
路曼低下眼想了想,“话是这么个话,可你们那么多年了,从上大学就认识,小十年了。”
路芳觉得,火锅的热气熏得她眼里发热,“十年了。”
“小芳,谈恋爱能谈到十年的不多。”
“不多吗?挺多的啊。”
路曼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十年,不短。”
“是啊,所以我才果断结束了,我没几个十年,姐,我三十了。”
三十,对于一个未婚的女人来说,算是年龄上的分水岭,三十以前你算得上年轻,如果再加上貌美,找对象的优势是大大的,可三十岁一过,老喽,掉价了。
“博士他妈真是过分,其实你们俩一直挺好的,很般配,性格也合得来,什么都挺好。”
“那有什么用,想想未来我有那样的婆婆,还是算了吧。”路芳摇摇头,低头吃了几口菜。
路曼怎么想都觉得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