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卿本半妖
52092500000006

第6章

黄昏最后残存的余光一点点向天边迫近,夜幕笼罩穹顶,遮盖了光亮。

郡守府处处亮起了灯火,澄黄的六角灯笼悬在房檐上,投下一团椭圆的光晕。

夜晚凉意沁人,雨停后立马落雪纷纷。正如千言赋雅,吟阅了大寒时节的寂寂山川。

这个时辰人们早已安睡了,覃自惜却衣袖轻扬,抚去了大雪的条条阡陌。她妖红的裙摆擦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响声。

白皙的玉足没有穿鞋履,而是直接踩在了漆黑的青石上。覃自惜摘下来铃铛,独自一人夜里走走停停,步履迟疑。

为了贴合剧情,她迫不得已在系统君的逼迫下以身作则,跟原主一样不穿鞋子四处跑。

冰凉的寒气直往脚底串,覃自惜总算是理解了透心凉的含义。她认为,在现代,她要么被抓进警察局,要么被送进神经病院。

昏黄的灯笼拉长她的影子,晃动着投在园子里的白墙上,透露几分妖异。

覃自惜撑不住了,毫无尊严地跪地求饶,“爸爸!往哪儿走啊!?”

“自己找,原主的记忆你可是分毫不差地接收了。”系统君非常冷淡。

覃自惜委屈地撇撇嘴,“人家是路痴啊!”

覃自惜是个路痴,东西南北不分,出门靠导航也能走丢。她的最高记录是,在自己居住了十年的小区里迷路了,在经过三个人的指路之后仍然走不出去。

郡守府非常雅致,里面有很大的一个湖泊,湖泊上建立了曲折的长廊,亭台楼阁绕着湖泊布置。高低起伏,前后错落,又有各种奇花异草,参天古木相辉相映。

这样的府邸,已经远远超出了覃自惜的认知范围,在她眼里,这就是个大型迷宫。她唯一记得的路,就是从自己的闺房到达吃饭的正厅。哪怕主角团的客房就在对面,她也摸不清路。

在第一百零八次向系统君求助后,系统君不堪其扰,给她指了条明路。覃自惜这才找到了三人的房间。

毒莲花和晏殊屋里的灯已灭了,覃空青的房间却透出暖黄的灯光来。

她是要来偷窥覃空青的。

覃自惜摸不着头脑,原主一个聪慧的大家闺秀,为什么偏偏要做出这般偷鸡摸狗之事。哪怕原主用妹妹的身份,去看看覃空青也是好的。可是她偏偏放着光明正大的法子不用,硬是要偷窥。

覃自惜愁的头发都要掉了,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凑上去偷看。

覃空青就着烛火,正在轻柔地擦拭他的昊天塔。烛火晃动了一下,他的动作骤停,警觉地望向窗外。

覃自惜吓了一跳,慌不择路地后退几步,后脑勺碰到了一堵坚硬如铁的墙。她倒吸一口冷气,转过身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秀的脸。

金白色发带在晚风中轻轻飘荡,晏拾生披着夜露与月泽立在夜色中,眸中宛有澹澹的水色,压低声音笑道:“自惜在干什么呢?”

覃自惜如坠冰窟,被毒莲花逮着,可比被覃空青逮着惨多了。好在她是个天生的演技派。

她抬起头,眼中锁着一汪秋水,苍白的脸色在月色下愈发柔弱无害,“我……我睡不着,想找人说说话。你和姐姐房里的灯都熄灭了,我只能来找哥哥。”

“哦……睡不着呀……”晏拾生拖长了调子,没有挑剔她的答非所问,脸上挂着天衣无缝的关心神情,“你身骨子弱,理应好生照料。你光着脚做什么?寒气入体,对名声也不好。”

“额……这个……”覃自惜窘迫地收了收脚,她也说不上来,原主这个怪癖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骤然灵光一现,“亲近自然!对,亲近自然!嘿嘿!”

晏拾生显然不信,但还是自个儿给她找了个更恰当的借口:“许是你九天玄女的命格,大抵是在天宫上,你便喜欢光着脚走路。”

“应该是,应该是。”覃自惜冷汗连连,连忙顺着晏拾生的阶梯下。

原主九天玄女的身份算不得是秘密,她还在母亲肚子里时,便宜老爹赶忙找了个鼎鼎大名的和尚看命格。

“此女乃是九天玄女神魂,命格贵不可言。天宫之上,她便是战神爱徒,只可惜犯下大错,被贬下凡历练。命中必有一劫,只看她能否熬过去。”老和尚是这样高深莫测说的。

便宜老爹高兴坏了,大把大把的钱砸下去。谁知道原主刚出生,母亲便难产而死。便宜老爹气得吹胡子瞪眼,待到妻子下葬,忿忿不平地上山找老和尚算账。

不料世事难料,老和尚早不知何时坐化归西,寺庙里只剩下两个懵懵懂懂的沙弥小僧。不明所以地看着便宜老爹掩面而泣奔来,泪奔而去。

虽然这是真的,可见没啥人相信。

覃自惜瞅了瞅似笑非笑的晏拾生,肯定了他上开玩笑,干笑两声:“嘿嘿,公子别拿我开玩笑了。我方才还真是糊涂应下,我哪里是什么九天玄女啊?”

晏拾生笑而不语,看了她一眼。少女玉骨冰魂,天寒地冻的,她说话时呼出的热气,云物如虚境。长得又是天香国艳,疏冷了冬至时节的莹莹冰凌。

人对好看的事物总是多那么几分耐心,晏拾生是个例外。

这个女孩子眉宇间那股妖异的魅惑,实在是肖似一个人。他被晏家收养时,那个人对他的狠毒最为首当其冲。

当初他一进门,就见李容背对着他负手而立,手中捏着一截拇指粗的鞭子。

他的目光在她手中鞭子上停顿了一下,张张嘴,刚要叫“二娘”,便听见李容冷冷地说道:“跪下。”

少年一皱眉,果断将“二娘”咽回了肚子,继而默不作声地走到院中,一掀衣摆,端端正正地跪了下来。

少年尚未跪稳,李容蓦地回头,一鞭抽在他身上。他的眼睫飞快地颤了一下,咬牙将猝不及防的闷哼卡在了牙关里,猛地抬起头。

?“混账东西,给我跪好了!”李容咆哮道,“教你功夫是为了什么复仇!你倒好,恃强凌弱,仗势欺人,真是丢了晏家的脸!”

少年面不改色地问道:“我不过是打了两个欺辱我的家仆,怎么了?”

李容一想起这小混蛋干的倒霉事,两个太阳穴就一跳一跳的疼,她指着少年的鼻子骂道:“你以为我们收养你作甚?不过是为了让你好生保护殊儿,替她抵挡阴邪煞物!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少爷了?想要复仇,你必先放下身段来!”

少年不假思索道:“便是不入晏家,我也容不得有人欺我辱我笑我骂我!”

他话音没落,李容先给了他一个耳光:“你是翅膀硬了吗?自以为学了些皮毛就可以脱离晏家了?!”

李容心狠手黑,少年不由自主地往旁边闪了一下。哪怕如此,也觉得自己脸皮活像被割掉了一层,耳畔嗡嗡作响,牙尖划伤了自己的舌头,满口都是血腥味。

“早知道你天生逆骨,我定不会留你性命!早该将你剥皮抽筋!谁留你?娼妓之子,无怪乎此!你娘不但是娼妓,还是只妖,你也干净不到哪里去!”李容声嘶力竭地怒吼。

少年正要开口分辨,谁知李容越说越怒不可遏,抬手一鞭子重重地甩上去。

少年背后连衣服带皮肉,登时裂开一条血口子,鞭子竟折了。

少年脸色都变了,恶狠狠地盯着李容,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没死算便宜他们!”

李容差点让她呛个跟头,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来人脚步声不加掩饰。一路走过来,还伴着几声孱弱的咳嗽。

李容听见那熟悉的咳嗽声,神色忽地一缓,她深吸了口气,略收起自己一脸的凶神恶煞,有些无奈地转过头去,问来人道:“这兔崽子惊动了你?”

身量颀长的男子缓步走来,他眉目极俊秀,稍带了一层病容,身穿一件宝蓝长袍,衬得两颊越发没了血色。看得出年纪已经不轻了,但举手投足间却自有一番风华。

正是晏殊的父亲,晏家家主晏和。

他轻咳两声:“咳咳!罢了。反正是拿来做殊儿的盾牌,天生逆骨也无妨,迟早要死。”

他话说的轻巧,却极为薄凉。

李容这才歇了气,眉眼还是有怒意,“你就是因为杀他娘才落得病根,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把他丢到柴房吧。”“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