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鸾自觉被逼了再逼,只想出来拉着汪氏同下水的法子,不会揪人头发,也不会狠打人,只是几巴掌几下子就完事。
汪氏对着这一绺子头发,她气得胸闷气促,又不能去找郭朴,只能回房去生气,再让丫头去看郭夫人几时回来。
长平倒不是帮着凤鸾,不让汪氏见郭朴。郭朴本身就醒着,凤鸾原本就在房里,她应该回去。郭朴要管这事,要见汪氏,早就说话,刚才装睡着,长平很是明白。
对着汪氏的背影,长平好笑一下,再对着门帘子里面的那一位,长平心想你自求多福。公子装睡着,决不是不知道。
外面曹氏在说话,她遇到这样的惊讶不敢冒进,担心郭朴正在发脾气她进来,一头撞到气头上,只小声道:“长平,公子醒没有?”
“少夫人回来了,您先请回房吧,公子睡着呢。”长平把曹氏也推开,再去收拾。
凤鸾在里面气平,对着床上的郭朴很是不安,带上讨好问诸敬斋:“公子一直在睡?”明明刚才没有睡,凤鸾还记得。
褚敬斋尴尬地笑着,不知道要如何说。郭朴长长打了一个哈欠,睁开眸子问凤鸾:“你胡画完了?”
凤鸾吃惊愣住,对着郭朴冒出来一句:“您真的睡着了?”郭朴懒洋洋:“是啊,我睡着了,你有事要同我说?”凤鸾一时踌躇,颦眉苦思,这事情说还是不说。
褚敬斋忍笑不住,咧开嘴在凤鸾身后同郭朴比划手势,真的睡着了?他不无笑谑。
三个女人一台戏,两个女人打架不比一台戏差,郭朴居然睡着了。汪氏在房中平静下来想这件事,才大彻大悟郭朴的偏心。
她不是吃这种亏的人,在别人看来不是大亏的事,在汪氏看来是绝世大亏。这事情要是放在凤鸾身上,凤鸾有可能会忍让过去,在没有把她逼得无路可走时,凤鸾会忍让。
但凤鸾认为的无路可走,在别人眼里又不算一回事。比如汪氏遇到这些事,她才不会放在心上。
生活中的烦恼无处不在,烦恼的人无处不在,过于看重他,就成了大事情。
凤鸾为汪氏时时袭扰痛苦,汪氏为凤鸾居然又打自己,这一次自己还没有说什么,她就上来动手,而且公子偏心,他装看不到。
凤鸾不知道郭朴私下里教训过汪氏,而汪氏是渐感觉郭朴不是糊涂的人,而且偏心太过,不向着自己,只向着凤鸾。
她怒火中烧,搓着手在房中走来走去。七巧和五巧停下说话,指望汪氏有好主意!偶然汪氏站住,见丫头们半仰着头,随着自己走而动着眼神跟上,汪氏就一笑:“我有主意。”
只等婆婆郭夫人回来,汪氏盘算郭夫人不会坐视这件事情不管。
什么话也不用再说,今天肯定是凤鸾没理。就是上一次凤鸾打自己,也不能说是她有理。没有气上一会儿,长平来喊她:“家人们寻少夫人。”
汪氏面上光彩回来不少,客客气气先问长平:“公子醒了?”长平恭敬地道:“醒了,少夫人有事可以去说。”
“我先办事去。”汪氏虚晃一枪,她对于郭朴端不平这件事,已经有戒心。管铺子的人,闲不下来,忙到晚上,铺子门前停下郭夫人的马车,郭夫人吩咐道:“请少夫人和我同回。”
这正中汪氏下怀,她欢欢喜喜出来,坐上马车后,忽然悲伤。郭夫人当然要问,她和气又慈祥地道:“不舒服,累了就歇几天?”
“不是的,母亲。”汪氏吞吞吐吐,她这样的性子说话犹豫不决,郭夫人更要问个明白,不能只使唤人而不闻不问,这正是郭夫人关心汪氏的时候,笑着道:“天冷添病,你初来乍到,是亲戚们又给你受了?”
亲戚们给新媳妇受气,家家都有。郭夫人含着笑:“我也经历过。”汪氏心底涌过暖流,这暖流不足以让她对郭夫人从此感恩戴德,她却可以装出来感恩戴德,汪氏这才半吐半露地道:“周氏时常在公子面前说我不好,今天更是猖狂,我去回公子话,只说了一句,她提起墨汁泼了我一身,又过来打我。”
把袖子卷起,汪氏忧伤地抬起手腕,那手腕上几道红色印子清清楚楚。郭夫人没有大怒,是先寻思,受伤的人就在面前,虽然是一面之词,郭夫人也赶快伸手搂过汪氏在怀中,抚着她肩头道:“我的儿,是怎么了,对我说说。”
“并没有什么,我也知道我说话爽利,周氏从来不待见我,可是今天,只说了一句,她就……”汪氏嘤嘤哭泣着,勾起郭夫人的心酸。
郭夫人和汪氏都是性格外向的人,她打心眼儿里喜欢汪氏,虽然有汪氏洞房夜弄的那一出,郭夫人还是喜欢她,郭朴冲着母亲,也不愿再提这事。
郭朴虽然病,很多时候能体谅人,只是有人不能体谅他是病人。他病下来郭夫人诸多劳累,汪氏能让郭夫人喜欢,分担郭夫人的劳累,郭朴当然会为郭夫人着想。
要强的人都知道眼泪来得不易,没有伤心事不会发出,郭夫人心中对凤鸾无理信了三分,还有七分中,至少有五分为儿子想想,要听听儿子的话才能定论。
凤鸾十分里占了五分,这五分全由郭朴作主说了算,郭夫人细心问汪氏:“是怎么回事?”汪氏抽抽泣泣说出来:“雇用的一个人,原来是周氏的邻居,她笨手又笨脚,我骂管事的,管事的骂她不服,让她走,她把周氏少夫人抬出来,说是周氏让她来的,我只能去回公子,才见公子的面,就……”
郭夫人笑容不变,冷静地问道:“朴哥怎么说?”汪氏更是涕泪交流:“公子他……周氏把我打起来,我去回公子,说他睡着了。”
“哦。”郭夫人再疼爱汪氏,也觉得这事有蹊跷。朴哥一天到晚睡床上,睡眠不太好,有点动静就弄醒他,何况是两个女人打架?好比一台不大不小的戏。再有些尖叫出来,可比放牛场。
她还是疼爱地抚着汪氏,用自己的帕子给她擦眼泪。马车在家门前停下,汪氏跟着郭夫人到她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