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音剑式带出的剑气是无形的,就像风一样看不到,但是能感觉到的,此外它们还能带出破空声。这次的回音剑式自一开始的声音就是十分尖锐,就像风鸣剑的噪音一般。
这次的无形剑气竟然走的不是直线,而是先向四周扩散,然后在空中划过了一个大弧线后再向我聚拢刺来。也许是顾忌我身上的战麟甲,雷雳的这几道无形剑气都没有攻击我的躯体,全朝我的四肢和脑袋刺来。这下本来应该很难躲得,但弧形剑气的速度与威力都比原来的直线剑气小了许多,再加上弧线要比直线来的长一些,竟然让我有了更长的躲闪时间。七道无形剑气全数躲过,但衣服上又多了三个划破的口子以及一个穿透的洞,而我只是在左臂上被擦破了一点儿皮。
就在我还没来得及为躲过回音剑式而高兴呢,突然发现雷雳已经无声无息的来到了我的眼前,一剑朝我脖子削来。这一剑劲力十足,如果砍上,一下子就能把我脑袋削下来。为了躲避刚才的回音剑式,我身体已经跳了起来,此刻正在半空之中,根本无法借力躲闪。
雷雳原先施展回音剑式的时候,雷霥剑只是带出无形剑气,本身并步参与进攻,但这一剑却不同,在带出剑气以后又向我攻了过来,由于兼顾两方面的均衡,无形剑气和雷霥剑的力量和速度都弱了不少,但足以取我的性命。
雷霥剑已经到了眼前,我无暇细想,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风鸣剑朝地上狠狠掷去。借助风鸣剑带来的反作用力,我身体又稍微向上提升了许多。
蓬一声响,我被雷霥剑震开了,飞出老远后重重摔在地上,然后一口血喷了出来。吐出这口血后,我的内伤得到了缓解,头脑清醒了许多,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身体明显还没有从刚才的打击中恢复出来,有些不受控制。凭借着身体刚才最后的上挪,雷霥剑横着砍在了我的锁骨附近,而那里是有战麟甲保护的。战麟甲一下子就被雷霥剑给砍破了一个两寸长的口子,但却避免了我的身体被雷雳给劈开。尽管如此,雷霥剑上的内劲还是全被我承受了,战麟甲破损处的肌肤也火辣辣的疼,估计已经被砸出了一条血印子。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滋味实在难以形容。一个上品顶级高手就能用武器砍破战麟甲,而雷雳这样的宗师级高手完全是能够继续伤到我身体的,但刚才雷雳那一剑由于分了一半的力量去制造无形剑气,最后也只是撕破了我的战麟甲而已。
“你这个畜牲给我赶快站起来,让我一剑剑的活剐了你!”雷雳并没有趁势朝我身上补剑,只是怒吼道。
我坐在地上极快的将自己的真气调匀,把嘴角的血痕擦掉,这才缓缓站起来,刚才造成的内伤仍不能让我做剧烈的打斗。即使我能拿出现在的全部实力,也不是雷雳的对手,现在受了内伤恐怕再也撑不过一个照面了。
我带着对死亡的恐惧,终于站了起来,但眼睛却落在了我脚边的一件器物上,居然是麒部。我刚才跌落的位置离墙比较近,一开始砸到墙上的麒部弹开的麒部就在这里。看到了麒部,一个逃生的计划在我脑海中划过,我顿时激动地发抖,扭头朝麟部看去,它正像刚才一样插在离我三十来步的地上,真的有救了!
而那边雷雳已经准备好继续进招了,他一出手我就没机会为逃跑做准备了。为了拖延时间,我突然沉声自语道:“看来只能用那招!”虽然是自语,但我说的声音很大,故意让雷雳听到。
雷雳果然身体一滞,没有当即冲过来,“你已经是如来佛手掌中的孙猴子了,我倒要看看你现在还有什么本事?”
“我师父曾经教了我一套特殊心法,在使用以后能激发体内的潜能,短时间内能提高自身五成的功力,我现在只能依靠它了!”我继续沉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拼死一战的决心。我说的那套特殊心法,是我从皇陵里得到的《麟灭心法》,它并不是我师父传给我的,我这么说只是为了引起雷雳的好奇心而已。
“哼哼,你师父居然会教你这种东西,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这可不像他的一贯作风。强行催谷激发身体的潜能,便会因违反人类的生理机理而造成极重的内伤,要知道一个人自身的功力决定了他心肺经脉所能承受的力量,你激发出来的潜力会超出自己身体的承受能力,从而对身体产生不可修复的伤害,会严重损害自己的寿命。可惜,即使你真的能够提高五成功力,仍然不是我的对手!”
“不试试怎么能够知道呢?再说如果我不用麟灭心法,必然是惨死在你的手下,而如果用了麟灭心法,我还有一线生机。少活几年和立即死掉,像我这样二十岁出头的有为青年,都会毫不犹豫选择前者!”我一边说着话,一边先后捡起了麒部和麟部,并组合了起来,雷雳一定是以为我要用麒麟枪与他做最后的较量,所以并没有想来阻止。我组装好麒麟枪后,像个视死如归的勇士般默默走到了墙边,离雷雳有些距离,就像为了能够更好的施展出全部力量一样。
我正要准备开溜,突然想到还有一个我不知道答案的问题,而赵师叔就是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才死掉的,继续沉声说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虽然不想承认,这一仗打下来死的人多半是我,国师您能不能解答我这个将死之人的一个疑问呢?你们宏泰安插到我们云国的那个奸细到底是谁?我赵师叔就是因为这个才惨遭毒手的,如果不能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死不瞑目!”最后几句我是吼出来的,吼完后我便等待着答案,但雷雳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嘲弄道:“难道国师是怕我活着离开这里后把这个秘密传播开吗?国师对自己可太没信心了吧!”
雷雳竟然被我给气笑了,过了一会儿才说道:“那个人的身份是我们宏泰的最高机密,只有陛下和安颖朔知道,我虽然掌管军机大事,但也不知道那人在云国的身份。”说到这里,雷雳稍微顿了一下,“不过他在宏泰国的身份我还是知道的,为了满足你死前的最后一个要求,我可以告诉你,那个人就是当今宏泰天子的亲叔叔安颖维,他今年已经有四十三岁了,你自己对着你们朝廷里的高官想一想,大概也能知道是谁!”
“安颖维?他不是在宏泰皇宫的大火中烧死了吗?怎么回到我们云国兴风作浪起来?”我想起赵师叔为我讲宏泰四灵剑故事的时候曾经提到过这个人,不禁问道。
“你倒知道的不少,居然连宏泰皇室的这点儿破事都知道。当年安颖维的母亲发疯,将自己的亲子锁起来后火烧皇宫意欲自尽。安颖维本来应该是要死的,但他身上有一把宏泰宗室祖传的宝剑,他凭借着那把宝剑砍烂了铁锁,逃了出来。”
“灵龟剑!”我一下子想起了那把与我的祥麟剑齐名的宝剑,禁不住叫出声来。
雷雳扫了我一眼后,继续说道:“那场大火蔓延很快,烧死了很多宫娥、太监和侍卫。当时为了显示对一些大臣的信任,安老前辈提拔他们的子弟作为御前侍卫,但这些人都是些纨绔子弟,在大火中死掉的侍卫多是这些没本事的人,安颖维得罪了朝廷的很多权贵;而冤死的宫娥和太监,他们还有朋友活着,以后万一某个人得了势,难保也不会找安颖维的麻烦;再加上安颖维自身暧昧的身份,以及他母亲的所作所为,先帝恐怕也容他不得。安老前辈怎么都不能放心自己这个儿子,索性便把他送到了云国隐居。后来再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安颖维不忘忧国,总是经常会传递回来一些有用的情报。”
听了雷雳的话后,我眉头皱得很紧,实际上并没有从他刚才的话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我们云国主要的官员基本上都是四十岁出头,拿这次到宏泰的使团来说吧,除我以外其他人都是四十来岁。“至少知道黎尚武和李圣尧那两个老家伙不是奸细了!”我自我安慰道。与此同时,我仍然向墙边后退,与雷雳间的距离在扩大。有时候,为了施展出最大的威力,需要一段很长的距离来积蓄力量,我的行为在雷雳眼中也没有多少怪异的地方。
我暴吼一声,将身上的锦袍一下子撕了下来,随手将这已经破破烂烂的衣服扔向了背后,露出了里面穿着的战麟甲。我把风鸣剑背在了身后,举起麒麟枪做了一个普通的起手式。锦袍还没有达到后抛的最高点,就一下子搭在了后面的高墙上,这是我有意掷出的,雷雳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以为只是偶然,此刻他正站在我面前二十步远的地方,全神贯注的准备我接下来可能的攻击。当时的景象有些诡异,一个高大的灰色身影在逐渐减小的雨雪中,摆出了一个十分严密的防守剑式。
终于麒麟枪的枪头开始颤动了,与此同时雷雳的双眼也是一亮,充满了警戒的神色。但出乎雷雳意料的是,麒麟枪的枪头没有刺向他,反而竖直刺向了地面。紧接着我用右手在麒麟枪末端一撑,借助这一撑,枪杆一下子在泥土中笔直的插住了,而我的身子跃了起来,在到达一定高度后便用右脚在后面的墙壁上一踏,借助反作用力一下子跳到了麒麟枪的后端上,用左脚金鸡独立的姿势踩在了上面。
以我的轻功,尚还不能跃出这座高墙,但加上一人来高的长度,以竖直插在地上的麒麟枪作为踏板起跳,在最高点伸直双臂,我却可以正好抓住墙壁的上檐。就用这个办法,我在麒麟枪上用出全力起跳,真的正好抓住了墙檐,然后借势一翻上了墙头。
“无耻之尤!”就在我踩住麒麟枪的同时,雷雳马上明白了我想做什么,大吼一声朝我奔来。但我们间的距离实在太远了,他已经不能阻止我起跳了。
我一在墙头上站稳,马上抓起刚才扔在那里的锦袍,抓住锦袍上端,一下子把它挥了出去。我必须把麒麟枪弄上来,否则我还是死路一条。我能利用麒麟枪起跳,比我轻功要高的雷雳自然也可以,他跟着我翻到墙外后照样还是会把我杀死,所以我必须要把麒麟枪也拿回来。但这样新的问题就出现了,我怎样才能拿回麒麟枪呢,要知道我即使用双脚倒挂在墙檐上放下身子伸直手臂,双手离麒麟枪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这段距离就是我刚才施展轻功从麒麟枪上跳起的高度。而那件锦袍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而被我扔在那里的。
袍子被我卷成绳朝麒麟枪挥了出去,迅速在枪上面缠了几圈,虽然并没有弄出一个死扣,但在我内劲催动下的锦袍已经将麒麟枪牢牢缠住了。我猛地一拉锦袍,麒麟枪就跟着从泥土中被拽了出来,随缠在上面的锦袍朝我飞来。
上面的事情几乎发生在一瞬间,雷雳已经跑到离我只有十几步的地方了,距离太远,而且他又一向有不带暗器的习惯,基本上已经不可能阻止我逃跑了。
我差点儿得意的笑出声来,但笑容刚到嘴角就凝固住了,雷雳居然马上从雷霥剑剑身上掰下了一片剑碎,当作暗器朝我脸部打来。
我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准备扭头躲开,但剑碎在离我还有两尺距离的时候突然急剧下坠,朝拧成绳子的锦袍割去。我暗叫不好,但已经来不及阻止了。雷雳这个人心高气傲,一直把不屑于使用暗器这种阴险龌龊的东西,因此他从来不带暗器,这些都是我听我赵师叔说的。但不用暗器并不等于不会用暗器,就看雷雳发这剑碎的手段,他在暗器方面的造诣要比赵师叔高很多。
剑碎呼啸着朝锦袍割来,我在千钧一发之际将锦袍拧成的绳子稍微朝旁边荡了一下,剑碎只割破了横截面上四分之三的锦袍,然后就重重撞在墙上了,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我暗呼好险,继续向上拉动锦袍,但手感却告诉了我另一件恐怖的事情——锦袍断口剩下四分之一的布料正在逐渐撕裂。就在雷雳第一次施展回音剑式的时候,曾在我的锦袍上留下许多口子,有两个口子恰好在剩下的这段连接处中。绸缎虽然好看,但却不是很结实,仅存的几处连接的绸缎条显然承受不住了麒麟枪的重量,啪啪几声居然全都断裂了。
墙上的我望着手里的半截锦袍,心里顿时凉了下来,麒麟枪掉下去后我还难免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