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天眼前一晃，被人拉着凌空掠起，耳边风声“呼啸”而过，速度快得看不清楚周边的景致，他惊恐地张大嘴巴，脸色发白，刚想问要带他去哪里，身子已落在地上。
“行啦，这林子冷僻，料他也不会追到此地！”中年男人松开手，一屁股坐在大树下，背靠在树干上，抱着葫芦仰头灌了口酒。
宁天环视一圈，杂草丛生，罕无人迹，明显就是个野林子。他虽住在附近，却从未见过这样阴气沉沉的地方，不安地嗫嚅：“这，这……是哪里？”
“无妄林。”中年男人头也不抬地答。
宁天曾听过这个名字，每个州县为了陪养降妖师，圈下特殊的地域作为训练的禁地，里面生存着一些厉害的妖兽，虽然它们灵力不强，但攻击力却惊人，只有达到初级降妖师资格的人才会成群成队的进来，仅管他们小心翼翼，每年仍有不少人受伤，甚至送命。
“这地方不宜久留，我们还是早点离开吧？”
中年男人瞟了他一眼，将葫芦往前一递，笑道：“怕什么，来一口压压惊？”
宁天摇了摇头。
“大丈夫怎么可以不会喝酒？”中年男人忽地来了劲，跳起来将酒葫芦硬塞到他手里，板着脸命令，“喝！”
宁天犹豫了下，没碰。
“哼！”中年男人仰头“咕噜咕噜”地灌了一肚子，又将葫芦一塞，说，“来，痛快点，喝！”
宁天没办法，只好喝了大口，浓烈的酒气呛得他眼冒泪花，怕被笑话，强忍住不咳出来，立刻撇开头。
“哈，这才像样！”中年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赞许道，“以后跟着师父我，吃香的喝辣的，要多自在就有多自在。比跟那个死气沉沉的张千强百倍！”
宁天奇怪地问：“您为什么要收我为徒？”
“陆某人最看不惯那帮自命不凡，满口仁义道德的降妖师，哈哈，张千想收你，我看不过去才站出来帮你一把，免得你跟他久了，沾上那一股难闻的棺材腐朽味，洗都洗不干净。”中年男人笑着，连连灌酒，也不知喝了多少，仿佛跟喝水似的，目光迷离，似醉非醉。
宁天笑了笑，道：“既然您不喜欢他，为何不跟他痛痛快快地打一场呢？”
“跟他打，哈哈……”中年男人笑完，叹息道，“好歹他是降妖师排行榜上的成名人物，我怎么打得过？”
宁天微微一怔。
中年男人看在眼中，眯着眼问：“你是不是嫌我没本事？”
宁天连忙摇了摇头，只是问：“你能帮我解穴吗？”
“赵不二封的穴道，手法诡异，据我所知，天下恐怕只有两个人能解。”中年男人不慌不忙地道，“一是他自己，二是居住在太华国的英山。”
“英山？”宁天只知他是道宗传人，名满天下，忍不住问，“为什么除了我爹，只有他能？”
中年男人嫌弃地望了他一眼，道：“身为人类，你连英山的来历都不知道？”
宁天面色一红，低喃：“他什么来历？很不了起吗？”
中年男人转身坐在树下，朗声：“数千年前，青灵大陆上妖族独霸，人类体型弱小，沦为妖怪的食物。有一天，从东边神秘大陆来了一群道人，他们穿着蓝青的袍子，佩着长剑，长相脱骨，气度不凡，他们看到妖族作恶，施法制止。并教当地人类降妖术。”
“原来是这样！”宁天恍然大悟，激动地问，“那是否意味着天下法术出自道宗，而英山是道宗的唯一的传人，只要是法术，他都能解？”
“嗯，你可以这么理解！”中年男人哈哈大笑。
宁天想起母亲遗言，让他去太华找英山，不禁激动起来，喃喃：“太好啦！”
中年男人看了他一眼，又道：“张千此人，骗术第一，法术第二，脑子比一般人都要灵活。可惜呀，可惜。自从碰到了美人陆纤纤就变成了个呆子！不但傻傻地跟她一起去白钦山参战，差点连命都丢了，还为了她还去争狗屁的降妖师榜……唉，到头来还不是机关算尽一场空？这女人的心呀，猜不透，摸不到，何必自寻烦恼？”
宁天见他提到自己的娘亲，说她跟其他男人的往事，浑身不自在，尴尬地提醒：“师父，您说我娘时，能不能文雅一点？”
中年男人一愣，爽朗笑道：“行！”
宁天想起张千白发苍苍的样子，叹惜：“可惜他行将朽木，风烛残年，要不然……”
“哈哈，你不知道么，张千是世间有名的美男子，风度翩翩，就是因为长得太帅，惹人注意才易容……人不可貌相，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比如说我，你看我！”中年男人摸了摸下巴，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宁天抬头盯着他，半天也没看出异样，不屑地道：“美丑可以易容，胖瘦就不容易了，您总不会是女人化的吧？”
中年男人扔下酒葫芦，抓住自己的肚皮用力地往两边扯开，像是要将自己给撕碎了，只听“噗哧”声，那结实的肚子竟真裂开了，从里面钻出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皮肤白得像雪，汪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明亮，让人看了心都醉了。
宁天吓得脸色发青，又变白，可是看清楚这少女的长相时，却连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你长得好像苏子婴，可是他是男的，你却是女的，这，这……”他说到这时，忍不住浑颤抖，震惊说不出话来。
少女捂着嘴“咯咯”地笑了。
“看来，你又上当了！刚才的大汉也好，现在美女也罢，都是幻像，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化成你身边的任何人，非男非女，亦男亦女！”她的声音格外柔美，银铃般悦耳，让人很难想象与刚才那个粗犷的中年男人是同一个人。
宁天抹了下额头的冷汗，暗暗庆幸她没化成娘亲陆巧云的样子，否则他看到肯定激动得失态。
“您的功夫我见识了，不知道真实面目可否让我一见？”
“行，把拜师礼补上吧！”少女傲然地抬起头，咬着红唇。
宁天看她这副娇柔的模样，觉得尴尬，跪个小丫头脸上挂不住，低声道：“既然是正式的拜师，您总该露个真身，现在这样我感觉像拜别人似的，多不自在！”
少女娇嗔声，一跃而起，落在树枝上化成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白色上衣，灰裤，大红色的腰带上系着个黄铃铛。他长相帅美，皮肤白皙，银白色的头发垂下，眉心纹着血红色燕子的纹样，黑眸中泛着浅蓝的光，削薄的嘴唇挑起，似笑非笑。
宁天大骇，惊呼：“你是人是妖？”
“哈哈，妖怎么样，人又怎么样？”少年傲慢地反问。
“哼，就算是死，我也绝不拜妖孽为师！”宁天攥紧了拳头，心头怒火雄雄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