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寝殿的青提正见到洛墨只着一件里衣往被窝里钻,不由自主地开始念叨道:“这才过了冬至,娘娘您就穿这么少跑出来坐着,也不怕害了风寒么。唉,便是在春秋,这般也是容易受凉的。”
“恩恩,知道啦,青提姐姐。”
瞧着自家娘娘闭着眼摇头晃脑的模样,青提一阵好笑,然后很快调整了自己的语气道:“进来的是樱桃,刚从承乾宫回来不久,正点香呢。”
“樱桃这丫头,其实还挺勤快的。”洛墨感叹道。
“勤快是勤快,吩咐也听,就是感觉她脑子有点不太灵光,方才她竟问我觉得皇上如何还有生活枯燥不枯燥,真是的……若是换个人到她跟前,出不了半刻钟她就要人头落地了,还一副无辜的模样。”
“青提啊,你看起来是个冷淡的,其实心里头谁都记挂着,”洛墨睁开眼冲着青提笑了笑,坐起身来拉着青提坐下,然后道,“就连那么看不过眼的樱桃,你还是为她的性命担忧。这虽是好事,可你总要留些余地给自己,别什么都想着别人。”
洛墨没想到自己这么个前世当了一辈子老好人的人,有朝一日也会坐下拉着一个人劝她不要什么都想着别人,也真是历史性的进展了。
“青提自己有什么可想的,吃饱穿暖,衣食无忧。”青提轻巧接话道。
青提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满足了。
即便是那年跟自己躲在破败的草棚里也从无一句抱怨,脸上还总是带着满足的笑。
哎,洛墨决定收回自己原先对于‘青提比得上宫中任何一位妃嫔’的想法。就她这么不争不抢还容易满足的,如果不是拥有自己这般的家世,恐怕入不了几天宫就要被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不过后半句怎么感觉像在说以前的自己,这么一比对,别说,好像还真是?
快速清掉心中对自己的吐槽,洛墨寻思今天晚上就把青提的人生大事给解决一半,比如先了解一下她到底对什么样的男子感兴趣!
见多了人喝多了大哭,睡觉甚至打架的,还极少见洛墨这种喝多了话极多的,平常不怎么爱八卦扯皮,一醉酒便成了一种释放了,青提有些欲哭无泪。虽然娘娘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话题也总是跳着来,可她知道,若是自己真个不回答,那么洛墨明儿个醒了酒也是会逮着自己问个没完。
长痛不如短痛,青提只得认了。
理了理自己对男子仅有的记忆,青提缓缓开口道:“首先他得是个有担当的人。”
“哦?”听过大多女子对于如意郎君的模样如何如何的期盼,这个回答着实令洛墨吃惊了一把,不过随即又觉得合理。
毕竟是胆敢单手持刀站在凤仪宫门口阻挡千军万马的青提,怎么能和那些庸俗的女人眼光相提并论。不过洛墨还是没压制住好奇心地问了一句:“为何将担当二字放在首位?”
“人生在世,肩无担当即为无根之浮萍,即便走上康庄大道,迟早有一天也会被其他人挤下来。”
好吧,这么一个难以形容的回答,叫洛墨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只想默默给青提竖起四个大拇指——为什么是四个?因为不止有手上的。
“那么除了担当,还有呢?”洛墨接着问道。
只见青提低头想了想,然后又在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个中自信与神采让跟前的洛墨都不禁晃了眼,便听青提说道:“然后嘛,有一身高强的武功便足以了。”
“这便完了?”洛墨微微瞪大了眼。
“完了,”青提有些莫名其妙,“否则娘娘还想要听什么,我的要求便只有这些。”
洛墨有些汗颜,寻常未经历过感情之事的女子对情郎的向往不都应该是什么风神俊朗、玉树临风、出口成章的么,怎么到了青提这儿便不管用了,这也太过于简单了……想当初洛墨还给自己列了整整一卷纸呢。
好罢,既是她的想法,洛墨也没有必要再多个嘴去问为什么只有这些,心下暗暗思索着谁人比较符合青提的条件。
有担当还武功高强,并且长得能够入眼的还有一定作为的。当然后面这两条是洛墨自己人为地给加上去的。
这么一考虑,别说,还真叫她考虑出来三个合适的。
第一个自然是兵部侍郎次子赵潜了。兵部侍郎为人正直,想必在其教导下的家风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且赵潜目前作为出征讨伐蛮国之北的主将可以说京中风头最盛、一时无人能出其之右。
不过赵潜恐怕和李珂那边有点难办,且不说尚未接触过赵潜的态度具体何如,只凭借珂妹妹对其一往情深,洛墨这个红娘便是做不得。否则到时候姐妹反目不说,青提嫁过去也不一定会幸福,所以这一选项就被洛墨果断刨除了——挖墙脚什么的,她可做不来,即便只是牵线。
其次便非阮家旁系阮砺莫属了,少年英杰,且其自幼便在京城颇有名气,吸引了不知多少花季少女的目光,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洛墨搜刮了自己前世的记忆一圈也未曾找到此人有过任何拈花惹草的经历。似乎前世的阮砺和赵潜对峙了一辈子,二人都是终身未娶,赵潜兴许是因为李珂,阮峰便难说了。
总归,人还不错,只是有了些少年人的轻狂之气。其实这没什么,年少成名的那些人有谁胸中不是自有一番傲气呢?不过阮砺固然看起来极为合适,其立场却可能是与自己相反的。
毕竟他再是旁系,也属于阮家的人,万一阮峰那老家伙又联合其女阮红袖摆了自己一道,那么夹在中间的青提就会很难办——事到临头,谁知道阮砺会不会站在自己本家那边。
后宫与朝堂,看起来人心浮动,按着利益当头的原则、什么都可以协调更改,唯但一不能妥善解决的便是家世。
一个人可以改变自己的相貌、身材甚至是声音,唯独无法抹去他真正的根源。
那就剩下最后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