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姐，这是我们天诚律师事务所与您之间法律顾问委托协议，您先看看，如果确认没有问题签署，下次我们再约个时间进一步讨论，陈言律师也会一起参加。”
顾彦彬见应该透露的信息已经差不多了，便把一早准备好的协议递给李若鸿。
之前因为陈言原来的律所是英利斯资本的合作机构，霍菁澜偶然与陈言在几宗事务有过合作，对他的人品和能力都算信任，所以让何靖宇去加拿大期间帮李若鸿与他联系，并一起有过简单的交流沟通，相当于提供过免费咨询服务。
如今陈言已加盟天诚，其原来的律所与李若鸿之间并无任何联系，天诚律师事务所接手这单生意，也算得上顺理成章。
从李若鸿与霍菁澜的表情来看，顾彦彬并不担心她们会拒绝天诚，虽然后期的并购之事还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他亮出这牌面似乎有些偏早了，算是一步险棋，但他相信李若鸿不会有更好的选择，要想顺利继承父母的股权，也势必需要某种帮助和支持。
不过，顾彦彬代替陈言亲自来霍菁澜住处一趟，可不仅仅是为了李若鸿之事，于公于私，他都想要更多。
“霍总，能不能借一步说话，我们再沟通一下您这边和天诚律师事务所建立合作关系的机会，可以吗？”
顾彦彬一脸诚挚的微笑，但眼神里的执着却透出几分危险的意味。霍菁澜心中再次无声叹息，看来，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自己的确有些情绪化了，拉黑什么的，未免幼稚了一点。
成年人的告别，无非是在悄无声息中渐行渐远。假若两人之间存在某种羁绊，无论结果如何，无论彼此对结果是否有着不同的期待，霍菁澜扪心自问，难道到了自己这样的年纪，还没有足够的智慧和勇气去面对吗？
“好，我们到楼上书房去聊。”霍菁澜看着顾彦彬的眼睛，面色平静地回道。
她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引顾彦彬到楼上。进入书房，她随手微微半掩上门，却并不关上，这样，楼下应该不会听见他们的谈话，同时她也不想令顾彦彬有任何遐想。
“我已经离开英利斯资本了。”霍菁澜开门见山道，当然，她知道顾彦彬不会只想讨论所谓的合作的事。
“所以呢？这就是你离开我的原因？”顾彦彬挑挑眉，盯着他，目光灼灼逼人。“还说什么‘我爱你’，莫名其妙就把我拉黑了，难道，你不觉得欠我一个交待吗？”
隔着宽大的书桌，霍菁澜都感觉到顾彦彬身上散发的某种怨念，说得好像她欠钱没还一样，明明先动情的人是她，而他却一直漫不经心。
“交待？你想要什么样的交待？”霍菁澜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我们在一起也有十年了，就算做不成情人，难道不可以做朋友？你在逃避什么？你明明是喜欢我的，这件事就这么让你羞耻，不肯面对吗？”
顾彦彬虽刻意压低了音量，却依然控诉得振振有词，倒真是让霍菁澜无言以对了。
她只能想，这就是70后与85后的观念差异，或者说代沟吧，而且，恐怕还不止一代。不仅因为两人十四岁的年龄差，也许，更关键的是，她在推崇诗意与浪漫的年代度过了青春期，成为无可救药的文艺女中年，而顾彦彬却是互联网的原住民，他的价值观，形成于无数思潮自由蓬勃生长的互联网早期。
霍菁澜回想起最初，鬼使神差般被顾彦彬撩拨时，曾半开玩笑问，他们这算是什么关系，他回答，情人关系，语气中似是戏谑，又似有几分认真。霍菁澜心有不甘，追问他，这种情人关系，是排他的，还是开放式。
“当然是开放式啊。”那时，他也是挑眉看着她，一脸的理所当然。
霍菁澜的心倏忽下沉，她不再追问，此后，他们再也没讨论过这个话题。
其实她想问顾彦彬的是，如果她并没有大过他十几岁，他们还会是所谓的“开放式”情人关系？或者，是否可以，谈一段正常的恋爱？
可是，既然假设与事实不符，这种问题就没有任何意义。
况且，究竟什么算是“正常”的恋爱关系呢？好不容易恢复自由的霍菁澜，几乎从没考虑过再次结婚的可能性，而思想前卫的顾彦彬，更是对婚姻制度嗤之以鼻。如果说她希望与顾彦彬建立一对一排他性的情侣关系，当她已年华老去，而他正当壮年的时候，这种要求，对他是否并不公平呢？
霍菁澜已经不知道自己潜意识中究竟如何作想，是情不自禁贪恋更多，却因明知无望而决心黯然引退，还是希望顾彦彬顺应世俗要求，去过那种结婚生子的传统生活？
时至今日，她心中依旧一片迷惘，有些疲倦地倚在靠背椅上，低眉不去看顾彦彬的眼睛。
“我现在没法跟你讨论这个，也希望你能够专业地处理关于李若鸿的事情。如果不反对，我们以后就做普通朋友。过去的事，不要再提。”
霍菁澜如此说了，自然会把对他的屏蔽解除。顾彦彬见目的已经达到，也就知趣地不再逼迫，柔声道：
“行，你不用怀疑我的专业性，李若鸿的事，我一定会办好。那今天就这样，你也累了，后续有什么，咱们微信再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