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铁鞭王的时候,呼延赞满脸的血迹刚刚被清洗干净,人也渐渐苏醒。
“芷青给王叔请安。”柴芷青急忙以晚辈的礼节上前拜见。
“你是翌祥?”呼延赞两只眼睛瞪若铜铃,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翩翩美少年就是大名鼎鼎的翌祥郡主。
柴芷青笑着点了点头,一边示意寨子里的大夫给老王爷检查身体,一边就幽州战况进行询问。
“唉,怪都怪我们轻敌,这一路夺关斩将太过顺利,大军到达幽州时中了辽国元帅耶律休哥的空城计,皇上跟惠王以及二十万大军全都被围困在幽州城内。大军内无粮草外无救援,不得已开城迎战。开国王曹斌被耶律休哥麾下后军元帅苏天龙腰斩,东平王老驸马高怀德连赢三阵后被肖天佐砍掉了头颅,平东王高怀亮悲愤之下出城迎战,也被耶律休哥斩于马下,我军数日之内伤亡惨重,老王我不得已杀出重围前往雄州搬兵。”
“竟然如此惨重?”柴芷青大惊,没想到她这边游山玩水,那边竟然打得如火如荼。耶律休哥的名字数度听在耳内,怎么就这么闹心呢?这斯不是杨家将的手下败将么?
“幽州城内的粮草仅够大军半个月的用度了,这前往雄州光路程就要几日,我这老胳膊老腿恐怕是去不成了,还望郡主赶紧派人求援。”
呼延赞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借以缓解身上的伤痛。柴芷青面对他的焦急,神色一暗,点点头,嘱他好好休息,便走向自己的房间。
“郡主,你真的要去?”秋菊紧紧跟在郡主的身后,抬头看了郡主一眼,面色高深莫测。
“救人要紧。”房间里阳光静斜,柴芷青一声不吭地收拾停当,拿了剑就往门外着人牵马。
柴芷青知道,她这样去,很没面子,也会很难堪。
但是,救人要紧,她要是有着高超的武艺,怎么会忍下性子低三下四去求救于别人?
可惜,她太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就是此时凭着一腔热血带着秋菊她们冲上战场,不过是让大宋多添几个刀下亡魂。
柴芷青翻身上马,秋菊春兰已经紧跟在后,二百御林军被留在山寨保护重伤的铁鞭王。
穆鸿举牵了马非要跟随着一起去,说是与老令公也算相识一场,好歹也去探望拜访一下。柴芷青心知他是不放心,虽然她不承认她是他们的少主,但这个看似狡猾的山大王却有着一颗忠主之心,他已经在心里把她当成他的主子,既然无法明说真相,只好点头,让他同去。
云琪也吵吵着要跟郡主娘娘一起骑马,翌祥俯身把他揽到马上,亲亲他的小额头,嘱他听母亲的话,好好在山寨等郡主干娘。
云琪不依,最后被穆夫人哄骗下去,柴芷青扯马缰飞奔出去很远,还能听到他揪心的呼喊。
这个孩子,真是让人喜欢。
假如是她自己的孩子该有多好。
可是,她同谁的孩子?杨六郎么?不可能了,柴芷青摇摇头,心想自己怎么可能跟别的女人共事一夫?
路上不说话,星夜兼程。几次秋菊都嚷嚷着要求郡主休息,被翌祥拒绝。大腿之间被马鞍磨起了血疱,不能停,一停,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不可以再骑马前奔。
她们此番要去的雄州,从直线距离来说离幽州并不远,然而从行走途径上来说却有着好几日的路程。
跋山涉水,星夜兼程,终于在第五日上看到雄州的城墙。
柴芷青抬起头,视线朦胧地望了一眼结实厚重的城墙,看到城头“雄州”两字,浑身上下顿时虚脱了一样,软软地倒下马去。
所幸在落地之前被秋菊及时抱住。
柴芷青神志清醒后,推开秋菊,挣扎着站起来,抬起麻木的双腿走进雄州城的大门。
因为宋辽开战,城守盘查很严,幸亏她有惠王留下的军中令牌,得以顺利放行。
雄州府衙前,是很常见的两个大石头狮子,张牙舞爪的样子,嘴里含着石球,颌下是石头刻成的铃铛,只是牙齿断掉一两根了,含在嘴里的石球仿佛随时会滚落下来。
涂着黑漆的木门斑驳陆离,上面的铆钉也锈迹斑斑,门前的石阶上,有落叶堆积,荒凉的让人怀疑,这大门竟然是官府的府衙,而府衙内竟然居住着威名赫赫的杨家将。
秋菊刚要上前敲门,大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面皮黑峻头顶挽髻的青年人。这人斜叼着一支茅草棍,瞪着牛样的大眼怔怔地看向秋菊等人:“干什么的?”
“七弟是你么?我是翌祥啊。”柴芷青在春兰的搀扶之下虚弱地喊道。
“六嫂?你怎么来了?”杨七郎惊讶地叫,竟然半天没有将郡主嫂嫂认出来。
此时风尘仆仆的柴芷青真是万分狼狈,头盔不知何时已经掉落,一头秀发披散下来,加上数日未曾梳洗,面色枯黄如鬼。
府内的人闻声迎了出来,佘太君一见柴芷青的样子不由大惊失色:“我的儿,怎么这般模样?”
柴芷青未曾开口,人已经疲软的似乎随时要瘫在地上。秋菊春兰紧紧将翌祥扶住,面色惶急:“禀告太君,郡主从穆柯寨日夜兼程赶到雄州,已经四天四夜没有合眼了。”
佘太君一听此话,急忙命人安排休息之处。柴芷青实在是太累了,略略与众人打个招呼后,就倒在客房里昏昏大睡。潜意识里却不敢睡得太死,略略有了精神后,强挣着让秋菊扶了回到大厅。
厅内众人都在,六郎站在人群里,静静地看着芷青,旁边紧挨着他的是一个大肚子的女人。那就是花解语吧,果然貌美温婉,纤弱的手指攀附在杨延贵的手臂上,如一棵缠树的藤,枝叶繁杂,花开茂盛,笑容里耀武扬威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