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内侍如此说,赵光义原本悬着的一颗心渐渐放了下来,只是听得翌祥现在南清宫,心头不由浮起一丝不悦,待要起身,奈何眼皮底下尚有无数奏章需要批阅,逐按下心头浮躁,将那一摞子奏章依次翻阅起来。
傍晚时分,一向冷冷清清的南清宫门前忽然光临了一位尊贵的客人。
此人年约四十余岁,面色白净,凤眉斜飞入鬓,胸前长髯飘拂,头戴一顶缨金簪络翅紫金冠,穿一身江牙海水祥云九纹蟠龙杏黄袍,周身散发的尊贵凛然之气压迫得四周之人连呼吸都变得轻微,却正是大宋国主赵光义。
不待太监传报,赵光义就自行下了龙辇,挺身立在宫门之外,抬起看着宫门上灿灿生辉的南清宫三个金字,眼中神色变幻莫测。
皇上突然大驾光临,惠王赵德芳匆忙之间换上朝服率领南清宫上上下下打开正门接驾。
这还是赵光义第一次走进侄儿的府邸,举目四望,见楼台亭阁间修竹成幽,溪流潺潺,于雕梁画栋中平添了一份雅致,逐微微笑着点了点头问道:“青儿现在还好吧?”
“回皇上,翌祥暂无性命之忧,只是后背上灼伤严重,脑际也受了重物撞击,目前还在昏睡。前时醒来好似人还糊涂……”惠王斟词酌句道。
赵光义听惠王亲口说出青儿无性命之忧心内顿时松了一口气,待听及后背灼伤严重脑袋也受了伤,落下去的一颗心顿时又悬了起来。
得知青儿住处,便在惠王引导下急步走去。
翌祥郡主的住处叫着落霞阁,位于南清宫西侧的一处独立院落。
院子中种满了枫树,树木并不高大,枝叶却繁茂,高低起伏连连绵绵,若一块块接地丝绸在院子中四处铺展。
此时秋深,正是枫树景致最美的时刻。
满院枫叶斑斓,红若火,艳若霞,风吹林间,自有一阵阵淡淡清香沁人心肺。
林子间是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路,有三三两两的红色枫叶从枝头摇落,点缀在青石板上,宛若一幅画卷般,让人不忍落足。
越过这林间石板路,眼前就见一湾清泉如丝带般绕过树林停在一栋二层飞檐的小楼前,形成不大不小的一处月牙湖。
比起那些富丽堂皇规模宏大的宫殿,这楼显得就有些小巧。
楼虽小,玲珑中却独具匠心,四角屋脊上雕着石刻鸟兽,飞檐上的云雀更是栩栩如生,雀嘴中各叼着一只铜铃,风吹,便有叮呤叮呤的响声从四下传来。
又因位置高低的不同,蔚然成曲,时而若夏夜雨打芭蕉,时而若高山流水潺潺。
蒲听到这宛若天籁的乐声,让赵光义原本烦躁不安的心顿时安宁下来不少。
象牙床,犀角枕,原本活泼欢快的女孩儿,此时面色萎顿地静卧在锦被之下,一只小手露在被子外,苍白中透着青瓷的光晕,纤瘦伶仃,惹人爱怜。
赵光义轻轻将那小手放回被子里,看着那张似曾相识的一张容颜,心内忍不住又是一阵刺痛。
手指颤抖地抚摸上去……弯弯的眉,尖翘的鼻,饱满的唇……
这样的像,这样的像啊,让他怎么不疼……不惜?
“皇上,御医们还在外面候着呢。”
在皇上身边侍候的大内总管太监王承恩一见皇上失神落魄的样子,心知面前这床榻上的人儿又勾起了国主的不堪回忆,急忙在一旁提点道。
“哦,是了,快,宣他们进来,赶紧给青儿诊治!”
赵光义猛然醒过神来,手指仿佛被烫了一般,立时从青儿的脸上缩回袖笼,回头见惠王淡淡的神色,颇有些尴尬。
急忙挥手招那些御医进来为郡主诊治。
床榻边放下了帘帐,郡主身边的贴身丫鬟冬儿急忙在柴芷青的手腕下垫上用来诊病的小枕,从帘帐中拿出,腕上用丝巾遮了,这才退在一边,让御医们挨个上前探脉。
几个御医试过之后,聚到屏风之外窃窃私语起来。
一个说,郡主脉象虚弱,要大补才对。一个说,郡主血脉不畅应以活血为主。
另一个说,郡主玉体虚寒,不宜用药过强。再一个说,郡主此番受了惊吓以致昏睡,应以安神醒脑为主。
戚戚喳喳,争吵不休。
这翌祥郡主的病主要是外伤,单凭试脉怎么可能诊断全面呢?
惠王在一边早就厌烦这些人的打搅,担心吵醒了已服药安睡的芷青,怕她醒来又要体会那些苦痛,急忙拱拱手向皇上道:“皇叔,还是请御医们楼下讨论吧。”
赵光义心中正想着心事,突听惠王向他说话,神情一怔,回过神来后急忙点头。
君臣数人便沿着楼梯鱼贯而下。
惠王最后一个离开,回头看了看垂落的帐幔,吩咐冬儿好生侍候,这才点头示意早已候在门前的几名侍卫将他连人带椅抬下楼去。
赵光义在上首落了坐,见惠王下来了,便开口询问御医们诊脉结果。
结果是争执再起,众说纷纭,就是没个统一的意见。
“臣闻惠王千岁亦是医道圣手,不若请惠王爷作个决断如何?”一位姓张的太医毕恭毕敬地向皇上行礼,跪奏道。
“对啊,朕怎么忘了皇贤侄也是精通岐黄之术的了,呵呵,德芳,既然张卿提出,你就免为其难吧。”赵光义面露微笑,点头示意道。
“臣非常认同各位大人提出的宝贵意见,目前的确应以活血化淤安神补体为主。臣相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