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倏然转过脸,眼睛中射来残忍而冷酷的笑,一只箭,一只金色的箭羽,从那男子手中挽住的雕弓上带着焚焱空气的嘶鸣,嗖地向她飞射过来……
“啊啊啊!”
她的胸口蓦然剧痛,大叫着从梦中惊醒过来,睁开眼却撞上一双细长的眼睛,这双眼睛似乎正在欣赏着水中的她,长长的胡髯甚至漂浮到她的脸上。
“啊!鬼啊!救我!救我!”
她凄厉地喊叫,拼命地抱紧自己的身子,浴汤已经很凉,刚刚竟然是在水里睡着了。
那鬼叹息了一声,不由分说把她从水中整个捞起来,水淋淋地裹进被子里。
她浑身哆嗦着,牙齿打颤,触到被子就紧紧地纠缠在身上。
鬼没有扯开她的被子,也没有继续搞什么恐怖的举动,反倒响起由近而远的一阵脚步声,和一声长长的叹息。
“郡主,是我郡主,我是冬儿。”
她发烧,说胡话,进入另一次昏迷。
冬儿衣不解带地守候着她。
只要一清醒,她就要拽住她的手,惊恐地反复地哀求冬儿不要离开不要离开。
冬儿拼命点头,从宫女手里接过药碗,缓缓吹去热气,很细心地一点点喂给她喝。
“苦!”
她一摇头吐了出来,苦药啊,她又得什么病了还要继续喝这苦水?
“郡主乖,郡主听话,喝了这药,惠王爷就会来看你了。”
冬儿哄小孩一样的细声细气地说,帮她清理吐出的残药后,继续不屈不挠重新盛了一勺放在她嘴边。
柴芷青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喝了药,昏昏沉沉睡了一觉。
那鬼究竟是谁?
冬儿一边帮她梳理着长长的辫子,一边对她轻声咕哝:“郡主好好的怎么会撞了邪了呢?”
“撞了邪?”
“他们竟然乱说话,说郡主从前在旧宫撞了邪,还说……”
冬儿大大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四周,忽然把嘴巴伏到她耳边说:“他们说郡主小时候在旧宫遇到了花蕊夫人的鬼魂,那鬼魂附了郡主的身,所以郡主才长得越来越像她。还说郡主现在是邪魅上身,所以皇上才不让你住在内宫中,也不让你住在惠王府。”
冬儿大约能有十三四岁的年龄吧,心理到底纯真,她把她当她的主子,便将不利于主子的事情一一告知。
旧宫……花蕊夫人……这怎么能跟花蕊夫人扯上关系?
不过她到底是脑子受了震动,虽然记得事情的因由,却到底记不起自己何时与这花蕊夫人扯上关系。
慈元宫中,皇后正为太子的事情烦心,备受官家宠爱的潘美人莲步生辉袅袅而进,衣袖轻敛跪拜问安。
“臣妾问皇后娘娘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容颜皎皎若出水芙蓉,声音婉转若夜莺啼鸣,面对此女绝色,皇后心中不禁也大为感叹,这天地间竟有如此娇艳的女子。
皇后心下虽然嫉妒,却又不得不做出大度的样子笑逐开言道:“妹妹快快平身,什么臣不臣的,那都是朝堂上的事儿,我们姐妹共同服侍官家,你我之间不必应这些虚礼了。”
“姐姐面前,妹妹永远只是臣妾的身份。姐姐可想知道,太子昨日因何失常?”
潘素蓉缓缓立起,在皇后下首的位置坐了,唇角噙着含蓄的笑意,颇有几分神秘。
“哦,因何?哀家倒还没来得及细问。”
“因为翌祥郡主!”
“她?她不是被皇上安置在延福宫里了吗?怎么会与昨日之事瓜葛呢?”
“也是巧合呢,昨日臣妾正在花园里散步赶巧就撞见了那一幕。陈王似正在纠缠一名极似翌祥郡主的女子,太子一时冲动之下这才重伤了陈王殿下。”
“你是说极似?”
“臣妾与他们之间隔了几丛花树,便看的,不是十分真切。”潘素蓉微微欠身,斟酌道。
“只要与那翌祥有关,太子就会失去理智,前些时为她私离京城不辞辛劳千里赶往天山取药,今日又为她差点打死了陈王。这丫头真是不该继续留在宫里了。”皇后叹道。
“昨日臣妾去拜访符贵妃,听贵妃姐姐与臣妾提起翌祥郡主,说是郡主也到了婚嫁的年龄了,继续留在宫里不合适。”
“哦?也是,郡主今年已满十六,的确到了婚嫁的年龄。这样吧,就让符贵妃负责筹办此事,一有合适人选,哀家自会禀明皇上请圣旨赐婚。”
一想起翌祥郡主那张极似那妖妃的面容,皇后便满身的不自在。
听潘美人如此说,恨不得将那翌祥郡主立时嫁出宫去。
赵光义刚将受了惊吓的翌祥郡主请御医诊治,回到宫中尚来不及处理太子重伤手足一案,又有内侍跑来禀报,在押的太子竟公然调戏前来侍奉陈王的姬妾,那姬妾不堪受辱跳水自尽,幸亏御林军救护及时,这才没有闹出人命。
赵光义雷霆震怒,若不是众大臣极力阻拦,差点就当场下旨废掉太子。
延福宫中,翌祥郡主刚能够在御花园里走动,符贵妃竟然就来了。
领了一大群宫娥太监,抬着箱子,捧着匣子,一路浩浩荡荡。
符贵妃年约三十余岁,穿着一身贵妃的服饰,华冠朝服下,明艳照人,威仪非凡,只是这威仪之下的表情,却给人生硬刻板的感觉,就像一个提前画好笑容的线提偶人,一举一动都由人在背后操纵,一笑一颦都是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