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开始我也不信呢,他把我从幽州城里带出来,我还当他是耶律休哥,恨不得剥其皮食其肉,只是见他与辽人厮杀得血肉横飞,根本就不可能是耶律休哥,这才有几分相信,没在那马上背后捅他一刀。”
芷青说着话,想起当初,竟还是有几分气愤紧张,抿了抿略显干燥的唇,继续道:“你说那个琥珀色的眼睛,我也是困惑了好久,直到玄空大师来访,我才知道,他竟然与大师合伙算计了耶律休哥,由玄空大师将对方困在长白山里,他只身拿了寒蛇琼草返程寻我们,不想就听到我们被萧太后擒到幽州的信息,这才与那个天马行空上官流云……”
“我问眼睛,那个眼睛为啥会变成琥珀色呢?”秋菊是急性子,见郡主口渴,急忙起身倒了一杯****。
芷青在秋菊帮助下撑起半个身子,低头轻嘬了一口****,缓缓喘了一口气,揉了揉略略憋闷得胸口道:“这不是就要说吗。据他说是用北海黄鱼的鳞片改装而成的,还道那东西戴上后可清楚视物。”
“啊?鱼鳞?怎么可能?那东西也能放到眼睛里去?”秋菊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接过盛着****的描画细瓷杯放在一边的几案上,伸手帮郡主按摩胸背。
“是呢,他倒说没什么难受,连萧太后也瞒过了。只是……”芷青忽然想起他对她的欺负,一下子凝了声。
“只是什么?”秋菊紧着话问,见郡主脸色猛然难看,忽然想起幽州一战杨家儿郎几近死绝,忙忙住了口。扭身又把那****拿过来,用银勺搅了搅,往郡主口中唯。
“我就是胸闷秋菊,外面是不是要下雨啊?”芷青摇摇头,别过脸去,依然感觉胸闷的不成。
“哦,可能吧。”秋菊放下杯盏,起身打开窗子,也没敢大开,只用竹竿支开一点小缝,转头见郡主半坐半卧间,被子退了大半在身下,怕郡主着凉,急忙返身来替郡主盖好。
秋菊的手刚刚收回去,就听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青儿,青儿,睡下了没有?”
是六郎的声音。主仆二人顿时奇怪,芷青身体不好需要休养,杨六郎自芷青回府一直住在书房,很少在晚上过来。
“秋菊,快开门!”芷青直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急忙吩咐秋菊开门,自己也披上中衣从床上坐起来。
门一开,杨六郎就一步蹿了进来,来到芷青床边,上下看了看芷青的气色,叹了口气道:“青儿,你身体感觉可好?”
“郡主入夜后直说胸闷,外面可是要下雨吗驸马爷?”秋菊福了一福道。
“青儿,宫里刚刚来人了,说是皇上病重,急召你入宫,你身体若是不好,不如我去回了吧?”杨延贵大手扶住芷青,轻轻帮她揉背顺气,满眼的温柔疼惜,倒让芷青好一阵无措,可一听这么晚宫里忽然派人宣召,心下一沉,就知道定是皇上病情恶化,也不顾身体虚弱急忙起身下床。
“宫里既然来选召,哪敢不应。”芷青不想让人知道皇上是自己亲生父亲的秘密,掩住信内突起的不安焦虑,只淡淡语气吩咐秋菊替她梳洗打扮。
杨六郎见妻子弱不禁风的样子,心内好大的不舍,虽不满宫里半夜宣召,可也知道不能抗旨,便陪着芷青一起坐马车赶往皇宫。
芷青到了宫门,刚由守门的侍卫传报进去,就见王承恩急急忙忙从里面小跑着迎出来,老远便道:“郡主快随老奴进去,皇上等的急呢。”
芷青眼一黑,险些晕了过去,挣扎着由秋菊掺着往内宫走,却感到小腹一阵阵抽痛。
也不过就是脚前脚后的功夫,赵光义已是等不及了。
“青儿……青儿……她是朕与花蕊的亲生女儿……是你的……你的亲妹妹……朕……对不起她……对不起花蕊啊……”赵光义费力地将这最后一句话从胸腔中挤出去,就猛然咯地一声断了气。
“父皇!父皇!”赵元佐万万没有想到,父亲留给他的最后遗言竟然是这样让他感到震惊的一句话。
宫门外急急赶来的惠王一听元佐这声叫,便知道他的皇上叔父殡天了。
他看着周边的臣子宫娥太监以及匆匆赶来的陈王襄王跪地嚎啕大哭,自己却一滴泪也掉不下来。
他缓缓地在宫门前跪了下来,缓缓地叩下头去,直到那个身怀六甲的女子蹒跚而来,方才怔忪地抬起眼。
柴芷青头头轻脚重,在两名宫娥的搀扶下被赵元佐迎进宫门。
“父皇他最后念的是妹妹的名字,父皇说……对妹妹不起……”赵元佐牵着芷青的手来到床榻前,陪着芷青向着赵光义的遗体三拜九叩。
芷青眼睛红红的不肯置信地望向上方,望向那个曾经威风凛凛的一代君王,嘴唇哆嗦着却半天哭不出声来。
“父皇!”
襄王从殿门前膝行而进。
一声父皇顿时将柴芷青的心揪了起来,牵拉着,撕扯着。父皇,父皇,女儿不孝啊,竟置您于重病于不顾,未曾探望与您……
赵元佐见芷青浑身颤抖,悲痛欲绝,不由将那娇弱的身子抱在怀里。
芷青眼前顿黑,只听元佐在耳边低喃道:“妹妹,这些年,苦了你了,父皇临终已将你的身世告知了为兄……”
“哥……”芷青叫得出这一声,已是喉头拥堵,苦水若江海泛滥,决堤奔涌,腹下忍不住就是一痛。
元佐正抱着她,自然觉察出妹妹的异样,想到芷青身怀有孕,急忙招御医与偏殿问诊,竟是有滑胎迹象。碎声唤内侍出宫寻驸马杨延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