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虞见母亲盯着自己颈项目光一眨不眨,立即意识到是怎么回事,想遮掩却已经来不,只见沈碧如指着她那一片红痕厉声问:“你是不是已经和他在一起了!”
思虞当然知道母亲指的在一起是什么意思,虽然心里有些害怕,但她并擅长撒谎,只好点头。
沈碧如见状像是有些难以承受的踉跄了几步,险些跌坐在地上。
“妈!”思虞吓了一跳,惊呼了一声后连忙上前扶住母亲的手臂,却被沈碧如狠狠推开,随即神色凄厉地望着她,痛心疾首道:“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怎么能做出这么不知羞耻的事情来!你简直就是个荡妇!”
思虞面色一震,难以置信母亲竟然会用那种字眼来形容自己。
“就算你不是我亲生女儿,可我养育你二十几年,我怎么都没想到你竟然会是这种女人。”
“妈,对不起…”除了道歉,思虞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母亲毫不留情的斥责和怒骂让她心痛如绞,她知道现在不论自己说什么,母亲都无法听进去,就因为她不是她亲生女儿。
“你读了那么多书,在国外也呆了好几年,怎么好的没学到,却学会了西方人那一套乱伦症候群,你是玩上隐了是不是!”
思虞默默攒拳,也不开口为自己解释,只任盛怒中的母亲发泄怒气。
沈碧如也像是训够了,又或者是气得没了训人的力气,也沉默下来。
过了好几分钟,她才又开口:“我就知道你昨晚跑出去后一定是来了锡云这里,所以我才找上门来,而且是挑锡云不在的时间,因为我希望你在锡云回来之前立即消失!我连你的行李都给你带来了。”
她把行李箱拿进来,扔在思虞面前。
思虞身形一颤,望着母亲摇头:“我不会离开他。”
“这可由不得你,而且我已经决定让锡云娶微微,我知道微微很喜欢锡云,只要你离开,他们两人在一起肯定会幸福。”
“可是锡云根本就不爱寒微,您这么做等于毁了他们两人的幸福。”
“我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别忘了你现在不是我女儿。”沈碧如轻声反驳她,语气冷得刺骨。
思虞脸色白了白,咬唇不语。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孝顺体贴的女儿,我曾以你为荣以你为傲,没想到你背着我居然做出这么伤风败俗的事情,我现在很庆幸你不是我亲生的,因为我沈碧如的女儿绝对不会这么不知廉耻!”
“妈,求您别这样说…”
“你别叫我妈,你没资格!”
“…”
“我现在再问你一次,你走不走?你要是不走,我今天就死给你看。”沈碧如放下狠话。
思虞被她的威胁恐吓住,眼里满是恐惧。
“妈,为什么您要这样逼我?我不是您亲生女儿难道这是我的错吗?我求您成全我们。”
“成全?”沈碧如嗤笑:“我才要求你成全。”
“…”
“你不说话是不肯走?”
“…”
沈碧如冷笑,越过她往里走。
思虞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连忙跟过去,却见她走到客厅,拿起茶几上那盆水果盘里一把水果刀,把锋利的刀口那侧比在她颈项动脉处。
意识到母亲要做什么,思虞吓得魂飞魄散。
“妈!您快把刀放下,千万别乱来。”她惊恐的瞪着母亲,就怕她一激动会将刀口划上那条明显在搏动的颈动脉。
“如果你答应现在就走,我就把刀放下,否则我立即死在你面前,让你永远活在内疚和悔恨中痛苦一辈子,别妄想和你哥在一起。”
思虞绝望地‘扑通’一声跪在母亲面前,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母亲执意要她离开冷锡云,甚至以死相逼。
就因为那层血缘,它可以抹杀以往母亲对她的一切疼爱,变成一把伤人的利刃,将她一刀刀凌迟。
“我倒数三下,你不答应我马上一刀划下去。”
沈碧如说着开始数数,当她数到二还不见思虞开口,索性心一横,比在颈动脉的刀口微微一使力,便在颈项上划出一条血痕。
思虞起初还抱着母亲或许是吓唬自己而不会真正自杀的念头,现在见她当真划了一刀,虽然只是沁出少量的鲜血,却也足以触目惊心。
她妥协了,她认输了,母亲的以死先挟比起父亲当初威胁她离开冷锡云犹有过之而为不及,她已经被逼到悬崖上,除了认输,再无后路可退。
“妈,您赢了,我答应您,我马上就走。”她望着把刀挪开的母亲,心如死灰。
“不过我想问您一句,血缘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沈碧如捕捉到她眼里的绝望,那颗被一股莫名的怨恨蒙蔽的心猛地刺痛了一下,而思虞没等她回应,回头拎过行李,回房换回自己的衣服,然后面无表情从她身边走过,头也不回的离开。
冷锡云下班回家前绕去父母家给思虞拿行李,还在门口就听到里头传出一阵说笑声。
他有些诧异,等走进去看到客厅里正和母亲聊得正欢的寒微,眉头不经意轻蹙。
“锡云,你回来得正好,微微的朋友送了她两张限量版演唱会的贵宾票,你晚一点陪她一起去看吧。”
寒微也看过来,神情娇羞:“我本来是想约思虞一起去看,可她的手机一直关机,来问如姨才知道思虞回伦敦了。”
思虞回了伦敦?冷锡云脸色瞬变,目光笔直探向母亲:“妈,怎么回事?”
沈碧如目光闪躲地转开眼:“她说她还没正式毕业,我留都留不住,一定要走。”
冷锡云盯着母亲,目光如刃,似要看穿她蹩脚的谎言。
寒微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正想开口说什么缓解气氛,就听冷锡云对她说:“我和我妈有话要说,你先回去吧,演唱会的门票送给喜欢你的人。”
寒微面色白了白,听出他那句话的言下之意是他不喜欢她,不免觉得难堪,站起来连招呼都忘了和沈碧如打便快步离开了。
“锡云,微微她喜欢你,你怎么--”
“我爱的是思虞。”冷锡云打断母亲,走过去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妈,是不是您威胁思虞把她逼走了?”
“你什么态度?什么叫我威胁她把她逼走了?脚长在她身上,她自己要走关我什么事?”
“妈,您变得真快。”冷锡云失望地望着母亲,“我根本就不认识我面前的人是谁,您以前那么疼爱思虞,现在就因为我告诉您她不是您亲生女儿,所以您那么残忍地对她,如果我说之前那些有关思虞是爸抱来冒充您们女儿的说辞是假的,思虞千真万确是您亲生的女儿,您会不会后悔自己做得这么绝?”
沈碧如脸色蓦然一变,满是震惊之色:“你说什么?什么假的?”
冷锡云冷漠地转开眼,不想再看那张变得虚伪的面孔。
“思虞和您年轻时的样子一模一样,当初我编造那个谎言时还担心您不会相信,可您最后还是相信了。” “什、什么意思?什么一模一样?你到底在说什么?”沈碧如隐隐预感到什么,心慌得语无伦次。
“我说了什么?”冷锡云回过头来,额上的青筋直跳:“妈,我本来是想继续帮爸隐瞒下去,可您对思虞的所做所为人我忍无可忍。”
“锡云,你别胡说!”在书房听到外头争吵的动静跑出来的冷邺霖厉声喝止儿子欲出口的真相。
冷锡云却仿若未闻,压抑着怒气对已经开始哆嗦的母亲说:“您听清楚了,思虞是您和余政廉的亲生女儿,而我昨天说的那些是我胡编乱造的谎言,为的就是替您当年欠下的那笔连您自己都不知道的糊涂帐遮羞!”
犹遭雷击,沈碧如双目僵直,任何言语都不足以形容她的震惊。
思虞是她和余政廉的女儿?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她自从和余政廉分手后就彻底断了两人的关系,更何况她后来又和冷邺霖在一起,并且还嫁给了他。
她自认婚后从来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冷邺霖的事,所以她绝对不可能怀余政廉的孩子。
“一定是搞错了!这不可能!”她拼命摇头,就像昨天否决思虞不是她女儿那样。
“所以我才说您当年欠下的是笔糊涂账,您连您自己做过什么都不清楚,而思虞却从出生那天就被爸一直恨到现在,她是在为您以前犯下的错赎罪。”
“你说够了没有!”冷邺霖怒声打断。
冷锡云冷眼望着父亲,开口道:“这个家太让我失望了,在没找到思虞之前,我不会再踏入这个家一步!”
话落他决绝转身,不带一丝眷恋的离开。
沈碧如虚脱般猛地跌坐在沙发上,脑海里混乱一片,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背叛了丈夫和余政廉发生了关系。
“碧如,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我现在--”
“小虞真的是我和余政廉的女儿?”沈碧如忽然打断他问。
冷邺霖神色凝重的叹口气,点头。
“你一直都知道?”
“是。”
“所以你才在我生下小虞后对我不冷不热,每天动不动就和我吵?”
冷邺霖沉默。
其实他是在思虞出生那天,从她罕有的RH阴性血型得知她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相反曾经的好友余政廉也是这种罕见的血型,所以他让庄维升做了余政廉和思虞的DNA笔对,结果显示他们是亲生父女。
那段时间他整个人都处于被妻子和曾经的好友背叛的痛苦和羞辱中,所以才会动不动就和妻子吵,甚至动过想要和妻子离婚的念头。
可最后他还是忍了下来,因为他和妻子在那七八年的相处过程中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所以即使是妻子给他戴了绿帽子,他也还是舍不得和她分手,还是想和她一起过。
只是他每每看到思虞就会想起妻子曾经背叛过他,因此二十几年来一直没给过思虞好脸色。
沈碧如也沉默下来,像是陷入了回忆中。
她努力回想自己怀孕那一年的一些事,隐隐记得那一年里她的确是和余政廉见过几次面,那时冷邺霖和余政廉的友谊虽然因为她和余政廉分手后转嫁给冷邺霖的关系而变得不再像大学时期那么好,但他们两人还是偶尔有来往。
可每次和余政廉吃饭她都是和冷邺霖一起赴约,其他时候两人从来就没单独相约过。
除了她三十岁生日那次,冷邺霖因为公事在她的生日舞会上中途离席,她觉得委屈当天喝醉了…想到这,沈碧如猛地震了下,像是找到了播放电影片断的开关般,脑海里幻灯般掠过一幕又一幕,有她在喝得有些微醉后缠着余政廉要他陪自己继续喝,直到把余政廉也灌醉为止的画面,还有两人双双倒在床上缠绵的画面…
她一直以为那天夜里和她缠绵的男人是冷邺霖,所以才从来没怀疑过女儿不是冷邺霖的,也坚信自己从来没背叛过他。
原来一切都是她弄错了,是她对不起丈夫,对不起女儿。
她想起自己厉声责骂女儿,逼着她离开冷锡云那一幕,她当时绝望的眼神还有她最后问她的那个问题,如同一把利刃一下刺穿她的心脏,让她痛不欲生。
她脸色苍白的揪着痛得快要窒息的胸口,只觉一股热气从胃里上涌,随即喉咙一甜,一股血箭从口中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