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拉上了一大半,但骆阳平透过缝隙仍能看见外面纷纷落落的雪花,只是天色有些暗,这证明现在很可能是同一天内,只不过时间已接近傍晚。
他很难描述此刻的心境,藤原绫香好歹没把他扔下,一个人如果撇开为自己挡枪的人独自逃走,那这个人绝对该下十八层地狱!
骆阳平小心翼翼伸手摸了摸右脖子边那块,虽然很痛,却没有包扎,他一阵诧异,这时藤原绫香走了进来,像上次那样端着小桌子,桌子被放下,上面居然有几卷寿司,还有碗味增汤。
每次一有难她就躲到这里来,好像一到这地方,她就会自动变成家庭主妇。
骆阳平瞄着那些吃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的心情其实并没有那样愉悦,要付出这种代价才能被照顾,究竟值不值得?“你那时是怎么知道有人要向我开枪的?”这是藤原绫香问出的第一句话,当然在意料之中。
“我不晓得”骆阳平慢慢摇了摇头,“只是刹那间有那种直觉,感谢你没让我中第二枪。”
这显然有讽刺的味道,藤原绫香却没动怒,心平气和道:“还在生我的气?”
“是谁开的枪你清楚么?”骆阳平并没回答,“那么危险为什么还要时常回去?”
藤原绫香也摇摇头不回答,只是道:“不经过这件事,你或许还不知道自己的变化。”
“什么意思?”骆阳平这次真的开始起身,他发觉其实并不困难。
藤原绫香掏出手机打开,交给靠上墙的骆阳平,这是一段视频,不久前录的,画面里是一个人裸露的肩膀…他的肩膀。
伤口的血早已停住,四周没有任何包扎布带,骆阳平抬头看了一眼藤原绫香,目光中充满疑惑。
“耐心点,看下去。”她像个主妇一样用双膝跪了下来。
骆阳平盯着屏幕几分钟,眼里的困惑逐渐变为了惊异,画面里自己的伤口竟和昨天那时一样开始缓缓愈合,这可是枪伤!
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在十多分钟后,就在伤口越变越窄时,突然“啵”一下,一个又小又尖闪着光泽的东西从里面钻了出来,或者说,被挤了出来。
骆阳平心中一阵颤抖,目光抬起,因为他看到藤原绫香举起了手,手心里有一颗反着光的…弹头。
剩下的视频已经用不着看了,骆阳平慢慢放下了手机,“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嘴里反复地念叨。
“这样不好么?”藤原绫香拿回手机,“刚才吓了我一大跳,他们究竟在你身上用了什么东西?我还想要这种本事呢!”
骆阳平凝视着她,道:“我是不是已经变成了怪物?”
“都冷掉了呢”藤原绫香却把目光转向汤碗,“变成怪物也得吃饭”。
“我不想吃”说实话骆阳平一点都不饿,“既然没事了,我不连累你,还是走吧。”
藤原绫香显然不是真的冷血动物,这种话刺得她不好受,“待在这儿,这里安全得多。”她说。
骆阳平没说是或不,只是用一种深邃迷离的目光盯过来,藤原绫香把手机放在小桌上,神情开始不自然,脸居然开始变红,“你那是什么眼神,这样看着我干嘛?”
骆阳平还是不说话,藤原绫香原本就离得很近,他突然身子朝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一下就将人拉了过来。
然后他紧紧抱住她整个身躯,嘴贴上了她的嘴唇!
时间并不算长,骆阳平喘着气离开了她,仰面平躺在她旁边。
他干脆把两手交叉在脑后当枕头,右肩膀竟然一点都不疼了,体内深处也感觉没事,“吉罗亚的事,你真的相信么?”他淡淡地问道。
“你不是见过她吗,问我干什么?”藤原绫香的声音也很轻,“我知道你的意思,组织里有很多人一直在怀疑,但谁也无法证实。”
“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骆阳平又道,“你究竟还认不认为自己是个警察?我是说在你心底里觉得自己是警察的成分多一些还是那个组织的成员多一些?”
藤原绫香这次沉默了很久,才慢慢道:“卧底不是那么好当的,当久了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全世界的卧底警察不都这样么?”
她说话时已经捋着头发起身穿衣服,边系扣子边接着道:“这不关你的事,你自己的麻烦够多了。”
“谢谢你帮我打扫公寓付账单”骆阳平呼了口气也爬起来,“是心里有愧疚才那样做吧?”
藤原绫香已经系好最后一颗纽扣,忽然反手就给了刚起来的骆阳平一个重重的耳光!
“你…你干嘛?”骆阳平捂着脸满是惊异,“这算什么?”
“你不经过我同意就把我摁在下面,挨一记耳光应该也不会有怨言吧?”她却若无其事地回道。
骆阳平发觉自己竟无言以对,“你以为我愿意去打扫你的破房子吗?”藤原绫香又道,“我只是不想让你那些好事的邻居去报警罢了”。
“他们有没有问你什么?”
“你隔壁那家一直就以为我是你女朋友,我就说你被公司派去北海道出长差,要我帮着打理屋子。”
原来是这样,果然是这样,骆阳平揉了揉鼻子,突然感到很渴,于是伸手过去拿起早已冷掉的味增汤,一仰脖咕噜咕噜全喝了下去。
“你不怕汤里放了东西?”藤原绫香站起身道。
骆阳平差点把汤又喷出来,“你…你说什么!”
藤原绫香脸上露出报复后的坏笑,道:“吓吓你的,不过以后别再做傻瓜,什么事都要谨慎一点。”
“我平时很谨慎的”骆阳平抹了抹嘴把汤碗放回去,“只有和你在一起时才变得奇怪”。
“我的错喽?”藤原绫香蹲身想把小桌子端回厨房,骆阳平却一把拉住她,道:“还有件事我想知道,有个说话和我现在的声音一样带着磁性的中年男人,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