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如果上天给章灵琪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她发誓她绝对不会答应林钺让他一起去的。
当章灵琪和林钺赶到的时候，尬舞已经开始了。
前街舞社成员们围成一个圈子，叶宇桢一身纯白的ADIDAS运动装，静静地站在中间。
“老大，怎么是他们？”方旭峰首先认出了对面那几个来挑战的人，“他们原来不是跟林锋混的吗？”
叶宇桢笑笑，“是啊，所以不找别人，专找我。”
“老大……”麦田有些迟疑地看着叶宇桢，“你……真的没问题吗？”
叶宇桢甩给他一个白眼，“麦子，你傻了？你老大我什么时候输过？”
麦田动了动嘴唇，还是没有说下去。他是当年唯一一个见证那场意外的人，虽然面前的叶宇桢仍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麦田心里总是有种隐约的不祥预感。
“叶宇桢，别磨磨蹭蹭了。”那天那个穿制服的显然是今天挑战的主力，他也换了便于活动的T恤和肥大的休闲裤，“既然是我们跟你尬舞，让你先来。”
叶宇桢扫了他一眼，“你们确定要让我先来吗？还是一起吧？免得你们连表现的机会都没有就夹着尾巴回家。”
“你太狂了！叶宇桢！”那人被激怒了，“我‘飞鱼’今天就要见识一下，你凭什么叫‘舞皇子’！开始！”
如同暴风雨般的音乐声随着那一声“开始”立刻灌满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强烈的节奏感混合着激昂澎湃的鼓声震荡着耳膜。
最流行的街舞音乐——重金属风格的摇滚乐。
这种音乐如果单纯用来欣赏的话大概会被很多人划入噪音的范畴，然而在街舞尤其是尬舞当中，却是最能够激发舞者的激情和表现欲的音乐。
“飞鱼”也是好胜的人，所以才会选择这样的音乐来拼舞，他的舞技也的确不错，然而跟叶宇桢相比，却黯然失色。
叶宇桢在鼓点响起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就已经进入了一种超越自我般的存在里。大脑将身体的主控权完全交给了音乐，每一根神经都捕捉着来自音乐中的兴奋和刺激，他的双臂随着节奏不停地摆动，弧度越来越大，最终仿佛被什么力量牵引一样，身体仿佛失去了重心，随着手臂的前伸猛地向前倒去，然而在手掌撑到地面的一瞬间，他的双腿忽地弹跳起来，腰部下沉，两手轮流支撑在地上，而他修长坚挺的双腿仿佛踩着滑轮一样不断在空中交错着，身体的重心忽而向左、忽而向右，整个人仿佛是一架转个不停的风车，看得人眼花缭乱。
音乐的调子猛地拔高，叶宇桢随之一跃而起，仿佛跳水运动员那样一个前空翻加一个转体，双脚落地的刹那仿佛踩上了蹦床，再一次跃起，后空翻加逆向转体，干净利落的动作让围观的众人忍不住大声喝彩。
“KAO，老大简直是神啊！”方旭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崇敬之情，兴奋得满脸通红。
谢桓也难得地失去了一贯的冷静，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叶宇桢，急剧起伏的胸口显示他也看得激动万分。
音乐的旋律渐渐缓慢下来，鼓点却更加鲜明，叶宇桢的动作也随之慢慢缓和，他仿佛穿上了一双旱冰鞋一样，一下子滑向这边又一下子滑向那边，每一个停顿和每一个动作都与鼓点的节奏配合得天衣无缝！
从BREAKINGDANCE到FREESTYLEDANCE，这中间的转换被他处理得极其完美！
可就在这一刹那，他本来充满了兴奋的瞳孔猛地收紧了！
他看到了站在众人身后的章灵琪，和站在她身边的林钺。
林钺在看到与叶宇桢拼舞的那个家伙时，惊讶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章灵琪好奇的看着他。
“那是……小锋以前的朋友……”林钺皱起眉头。
“啊？”章灵琪也吃了一惊，“你说正在跳舞的这个？”
林钺点了点头，“还有那几个，以前我也看到过小锋跟他们在一起。”
章灵琪惊讶的看着林钺，“你弟弟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林钺皱皱眉，“小锋的朋友良莠不齐，我也劝过他，可他任性得很。”
他们低声的交谈全被叶宇桢看在眼里，一种无法压制的暴躁和宛如针刺般的心痛的感觉如同拍击礁石的巨浪一样重重袭上他的心头。
这只是不到一秒钟的失控，但对于全神贯注沉浸在舞蹈中的叶宇桢来说，这瞬间的失误已经足够严重。
“滑行”的技巧全靠脚踝的弯曲和恰到好处的用力，虽然是极其短暂的停顿，也足以让整个平衡被打破。叶宇桢的身体微微一晃，已经错过了两个鼓点。
“老大！”前街舞社的成员们都是行家，异口同声地惊叫起来。
“糟了！”章灵琪也叫了出来。
林钺反而是最平静的人，“怎么了？”
“叶宇桢有一个小的失误，希望不会影响他下面的动作。”由于音乐声震耳欲聋，章灵琪不得不凑近林钺耳边大声回答他的问题。
“啊——”无法压抑的愤懑让叶宇桢发出一声大吼，他整个人猛地甩脱了音乐的节奏，朝空中高高跳起。
接下来的动作，与其说是街舞，不如说是发泄。
以双腕支撑全身的重量，跃起落下，跃起落下，随后整个身体飞速地翻滚起来，叶宇桢已经无法跟随音乐，完全陷入了他自己的舞步之中。
“叶宇桢！”章灵琪急得叫了出来，这样的表现实在不像他的水准啊！
虽然街舞讲求爆发力与个性，但是完全脱离背景音乐的舞蹈只会让人觉得突兀和不自然，也失去了韵律和美感，甚至会失去艺术性变成狂暴的杂耍。
章灵琪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叶宇桢为什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况且，这样剧烈的无规律的运动，是最容易让人受伤的！
叶宇桢却没有看到章灵琪眼中的关切，他整个人已经像一头落入陷阱的野兽般近乎疯狂，他能够听到自己手腕关节在咯吱吱作响，提醒他已经到了极限，然而那莫名的压抑却还是无穷无尽。
他的对手“飞鱼”仍旧不慌不忙地随着音乐声展示着他不俗的舞技，叶宇桢大失常态的表现让他也十分迷惑不解。
音乐声再次转成激烈汹涌，叶宇桢却已经渐渐支持不住，他死死咬着牙，猛地翻身跃起，左手狠狠撑向地面，准备再玩一次头顶风车。
然而他的左手手腕却无法再负担这样的重量，叶宇桢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咔嗒声，手腕一阵剧痛，他整个人完全失去了重心，猛地摔了下来！
“老大！”方旭峰惊呼着扑了过去。
“叶宇桢！”章灵琪也冲了过去，却在离他只有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被方旭峰扶起来的叶宇桢。
他的左手手腕红肿得可怕，仿佛是一个被涂成红色的大馒头，手腕上的血管已经变成了青紫色，仿佛在狰狞大笑的鬼脸。
章灵琪的眼泪几乎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很疼吧？叶宇桢，你一定很疼吧？
“飞鱼”示意同伴关掉了音乐，他走到叶宇桢面前，打量了他一会儿。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输，不过，叶宇桢，愿赌服输，我希望你记得你答应过的条件！我们走！”
他一挥手，带着他的同伴耀武扬威地离开了。
叶宇桢茫然地看着“飞鱼”离开，脸上忽然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烈焰’……放开我吧，我输了。”他低声说道。
“老大！你怎么搞的！你明明可以赢的！”方旭峰不甘心地大吼着，“这次不能算的！”
“唔……”方旭峰不小心撞到了叶宇桢的左手，叶宇桢痛得全身一抖，冷汗猛地冒了出来。
“老大。你得马上去医院检查！”谢桓上前一步拉开方旭峰，扶着叶宇桢慢慢站了起来。
叶宇桢却没有动，他定定地看着站在不远的地方，抽泣着看着他的章灵琪。
“叶宇桢……你痛不痛……”章灵琪慢慢走近，忽然爆发似的冲着叶宇桢大叫起来，“你这个大笨蛋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好好去考试啊！白痴啊你！弄成这个样子你多疼啊！叶宇桢你笨死了笨死了！”
她叫着，眼泪却一串串地不停掉下来。
叶宇桢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章灵琪，他的嘴唇缓缓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然而，林钺却注意到了，他仿佛是想说“对不起”……
叶宇桢的手腕经检查，是重度软组织挫伤，至少有一个月不能用力。至于以后恢复的程度，尚未可知。
由于前街舞社全体成员缺席期中考试，凌飞学园校方正式宣布：关于街舞社重新建社的申请，驳回。
一切似乎回到了比最初还要糟糕的起点。
还能重新开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