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灵琪拉着俞欣欣一路“跟踪”叶宇桢回了教室，她兴奋得脸都涨红了，一直盯着前面那个垂着头慢慢向前走的人。
俞欣欣也兴奋不已，被章灵琪拉着的手竟然有些微微的颤抖，她看着叶宇桢的身影，曾经想过无数次见到他要说些什么，可现在竟然忘得一干二净，只是看着他，就觉得心跳得越来越快。
叶宇桢并不是没有注意到跟在他身后像两条小尾巴一样的女孩子，他也认得章灵琪，这个三番四次跟他又瓜葛的女生……轻轻皱了下眉，叶宇桢忽然觉得今天来学校实在是个错误。
慢吞吞地走进教室，也不理会同班同学们看到他时投来的各色目光，叶宇桢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把帽檐往下拉了一下，闭上眼睛呼呼大睡起来。
他当然没有睡着，所以还是有轻声的议论传进他的耳朵里——
“他就是叶宇桢啊？”
“真的是够怪的，要么就旷课，来了学校居然就睡觉……”
“他不是留级的吗，这样子今天还会继续留级吧？”
线条优美的双唇挑起一个极小的弧度，叶宇桢已经听惯了这样的议论。别人说什么，对他而言都已经无关紧要，不管是把他当怪人也好，还是觉得他是坏学生也好，他不想妨碍别人，也不想让任何人来干扰他。
正当叶宇桢准备干脆趴在桌子上直接补眠的时候，他身边忽然响起一个轻柔的声音：“叶宇桢，叶宇桢？”
叶宇桢不想理任何人，不过很快又有一个清亮但激动的声音响起来，“小欣欣你还怕吵醒他吗？大点声啦！”
他记得这个声音，是那个叫章灵琪的烦人的家伙，皱了下眉，叶宇桢睁开眼睛冷冷看着面前的两个女孩子。
俞欣欣对上叶宇桢那双含着一丝怒气而显得更加深邃的黑眼睛时，她的脸倏地红了起来。
“叶宇桢，我是俞欣欣，你还记得我吗？”她急切地望着叶宇桢，“初中的时候，我们在一所学校，那个时候我经常去街舞社看你……你……”
她猛地噎住了，因为她捕捉到了叶宇桢眼里如同乌云间的闪电一般一闪而过的冷厉。
“以前的事我不记得了。”叶宇桢淡淡地说。
俞欣欣的脸更红，莫名的委屈让她连眼圈都有些红了起来，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小欣欣，还是让我来吧！”章灵琪早就忍不住了，她一把拉过俞欣欣，自己走上去一掌拍在叶宇桢的课桌上，“喂，‘舞皇子’，别装了！”
“舞皇子”三个字让叶宇桢的身体隐隐颤了一下，他不耐烦地抬头看着章灵琪，“我不是跟你说过别来烦我了吗？”
你以为我想来烦你啊！章灵琪在心里大翻白眼，不过难得叶宇桢会来学校，她可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我不管你到底为什么不想再跳舞了，不过我想要重建街舞社，就必须赢过你！”章灵琪气势汹汹地盯着叶宇桢，“有没有胆子跟我比一下？”
“无聊。”叶宇桢只说了两个字，就又准备闭上眼睛趴回去了。
章灵琪毫不客气砰的一声坐上了叶宇桢的课桌，居高临下盯着他不放，“不比就是认输了？还是你真的对街舞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了？”
叶宇桢双手抱胸，向后靠在椅子上，声音仍旧冷淡得仿佛是在跟空气说话，“你凭什么管我？我的事与你无关。”
“阿琪！”俞欣欣拉了拉章灵琪，“你别勉强人家啊。”
章灵琪瞪着叶宇桢，他根本不看她，跟以前一样，章灵琪觉得他根本就是把自己关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笼子里。
可她偏偏不信这个邪！
“叶宇桢，你真的不肯跟我尬舞？”章灵琪的声音忽然不像刚才那么激动了，叶宇桢愣了一下，他看着章灵琪，她也正凝视着他，叶宇桢在那双仿佛透明的黑水晶一样的眼睛里看到了狡黠和算计的光芒，他忽然觉得背后有点发冷——章灵琪，你到底想要干吗？
“阿琪？”俞欣欣看着章灵琪俯下身，慢慢凑近了叶宇桢，眼里闪烁着捉弄人的调皮光彩，她的心里忽然好像堵了什么一样，这让她疑惑又不解地叫了章灵琪一声。
章灵琪朝她挤了挤眼睛，人仍旧朝着叶宇桢越靠越近。
“喂……我这里有张照片，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看一下啊？”
照片？叶宇桢迅速皱起眉，他似乎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了！
“就是这一张……”章灵琪拿出那张她在练舞房捡到的照片，“看到没有？”
叶宇桢的眼神猛地一变，仿佛是有什么东西直直刺进了他心里！
“现在有兴趣跟我比一下了吗？”章灵琪看到叶宇桢的神色，心里忽然也是一动——她实在没有办法才会想到用照片来要挟叶宇桢，可是、可是这样的话，是不是会在他以前的伤口上洒了一把盐呢？
虽然想说服自己这个家伙冷冰冰的可能根本就不在乎，但是刚刚那一瞬间叶宇桢眼中泄露的情绪还是让章灵琪觉得，这样做，的的确确是在逼叶宇桢。
她咬了咬牙，“如果你答应挑战，明天放学的时候，我们在练舞房见！”
“为什么要明天？”叶宇桢的语气里有一丝烦躁，他盯着章灵琪，却发现刚才还气势十足与他对视的女孩子现在反而移开了目光。
“我今天……还有事……”章灵琪没有再看叶宇桢，她扭头走出了教室。
叶宇桢的手按在课桌上，手背上的青筋一条条凸起，他死死咬着牙，闭上眼睛。
“阿琪！”追着章灵琪出了教室，俞欣欣拉住了她，“阿琪，你不觉得你有点过分吗？”
俞欣欣很少这样指责章灵琪，她们一向是站在一起的，可是俞欣欣真的没想到，章灵琪会用小勋的照片去要挟叶宇桢。
“你这样做对他很不公平！”想到叶宇桢当时的样子，俞欣欣抓着章灵琪晃了晃，“阿琪，我明白你想要重建街舞社的决心，可是叶宇桢他已经放弃了，你不能这样逼他！”
“小欣欣生气了吗？”章灵琪笑了笑，笑容不再是一贯的明朗顽皮，而是带着些苦涩的味道，“其实我也有点后悔，但是不这样做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打动他。”
章灵琪看着俞欣欣，“你看他，总是那副冷淡的样子，可我不相信他真的就放弃街舞了。小欣欣你觉得呢？如果他一直是这样子的话你会一直无法忘记他吗？你跟我说过他原来有多喜欢跳舞的，难道你也相信他会说放弃就放弃？”说着说着，章灵琪的声音高了起来，“或许他就是需要有人来拉他一把，让他不要再继续这么颓废下去了！”
俞欣欣皱起眉头，她承认章灵琪的话有道理，可是为什么她心里总是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呢？
“好啦，小欣欣，别再撅着嘴巴啦！”章灵琪又恢复了她平时乐天的样子，笑嘻嘻地搂着俞欣欣，“你也想再看到以前那个‘舞皇子’对不对？”
俞欣欣叹了口气，突然想起了什么，“阿琪！我差点被你忽悠过去了！你怎么可以跟人尬舞！你……”
章灵琪似乎早就猜到俞欣欣要说什么，她已经笑着逃开了。
“小欣欣，一次而已啦，不会有问题的！我去找赵晓菲……你要等我哦！”
找赵晓菲做什么？俞欣欣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章灵琪的用意，她摇了摇头，章灵琪一直是这样，想到什么就要去做，做就要坚持到底，唉……
赵晓菲听完章灵琪解释她想要借用一天练舞房的理由时，嘴巴张成了“O”型。
“不是吧！你要跟那个叶宇桢尬舞？！”赵晓菲看着章灵琪的目光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和佩服，“哇塞，你太BH了！那可是鼎鼎大名的‘舞皇子’，你居然向他挑战！”
“学姐，那你是肯帮我的忙喽？”章灵琪的星星眼闪啊闪，就差冒出两个桃心来了。
赵晓菲颇有大姐风范地点点头，“反正你只是借用一天，没问题啦。不过……里边那些东西可要你自己收拾了，一个人会有点辛苦哦。”
“不要紧！”章灵琪笑了起来，“谢谢赵学姐。”
当章灵琪忙碌地收拾练舞房里堆积的杂物时，她没有注意到，一个人正站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沉思地盯着她。
一年级新生挑战“舞皇子”叶宇桢的新闻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凌飞，以至于第二天叶宇桢在约好的时间来到练舞房时，发现走廊里已经挤满了人。
他的出现引起了大家小小的骚动，叶宇桢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进了练舞房。
在踏进练舞房的那一刹那，叶宇桢有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无数个片段在他脑海中跳跃出来，他无法阻止那些回忆，就像再贫瘠的土地也无法阻止小草的嫩芽，就像再厚的云层也始终无法遮挡阳光。
练舞房和以前一样明亮宽敞，纤尘不染的原本地板上整齐地摆着体操垫子，墙壁上的镜子闪亮着，叶宇桢似乎在镜子里看到了许多人——在卖力地练习的，在分组PK的，在垫子上做肢体运动的，在说笑打闹的……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热情和快乐。
然后他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乱蓬蓬的头发因为没有好好梳理遮住了大半张脸，眼睛灰暗无光，肩膀垮了下去，更显得身上灰色的外套松松垮垮，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没有人知道他的手指正在不停地颤抖着。
叶宇桢逃一样移开了目光。
他能听到围在外边那些同学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跟以前一样，每次练舞的时候总是有许多好奇的人跑来看，一边看一边羡慕地窃窃私语……有的还会吹口哨或者敲打玻璃，每当那个时候，社员们就会故意玩一些高难度的动作，看着玻璃外那些兴奋的女孩子，大家会相互取笑着，闹成一团。
叶宇桢插在裤子口袋中的双手猛地握紧了，指甲狠狠地刺进掌心里，他咬紧牙，平静地抬起头注视着站在练舞房中间的章灵琪。
都过去了，他对自己说，叶宇桢，那些都是再也找不回来的东西！
他盯着章灵琪的目光很复杂，叶宇桢不喜欢章灵琪，不喜欢这个贸然闯入他的生活，打破他的宁静的奇怪女孩子；但他却无法真的讨厌她，她让叶宇桢总是想起以前的自己……烦躁的地甩了甩头，叶宇桢把心里翻涌的所有情绪全部压到心底，走到章灵琪面前。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把照片还给我？”
“很简单。”章灵琪今天穿着粉色的T恤，胸前一只大大的SNOOPY正傻乎乎地笑着，下身配了白色的休闲裤，她特意挑了比较宽松的款式，从裤腰延伸到裤脚处水红色的刺绣让她在活泼中平添了几分妩媚的感觉。红色的宽腰带让她的腰部显得更加纤细，T恤的领口开得很大，露出她优美的锁骨线条，修长的脖颈上带着一个黑色的皮质项圈，透出一种野性的美感。章灵琪站在那里，骄傲而热烈的眼眸中跳跃着火花，热切地注视着叶宇桢。
“我们尬舞，你赢了，就拿走照片，我赢了的话，照片还是可以给你，但是你要答应我，跟我一起重建街舞社。”
章灵琪最后的一句话，仿佛大锤一样重重撞在叶宇桢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