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不过刚刚升起,东方天际,一轮圆日正如红饼。
雒阳城五十里外的原野,一兵卒匆匆走进了项羽的中军帐:“禀项王,有探马来报,雒阳西北方发现了汉王的大军,约莫有六万人。他们隐藏在北上道路边的山林中,看情形应该是来劫粮的。”
寒冷跟心中事都使得项羽睡不踏实,也是起了一个大早,清冷的风灌入营帐,送进刺骨的寒意。
正了正身上的甲胄,项羽沉声道:“知道了,传令斥候,继续监视那支大军,若是有异动立刻来报。”
“诺。”兵卒拱手而去。
抓起放在军帐门口的红缨长枪,项羽一步步的走出,在门口的空旷地带旋转着舞动了几次。
穿越以来,这具身体的强壮不用多说,也算适应了。只是这第一次上战场,难免有生涩的感觉。
半晌之后,项羽让一名亲卫扮作柴夫,郑重的叮嘱道:“你去雒阳城中通知项庄将军,就说可以出发了。”
原本负责押运粮草之人并不是项庄,因为需要,所以项羽便让项庄领了三千精锐扮作运粮队。
楚军不是汉军,他们当中相当一部分兵卒配有甲胄,这也是项梁早年一直暗中谋划的结果。
三千精锐有大多还是当初从江东而来的子弟兵,他们身经数战,可谓是这一时期华夏大地上最强的兵卒。
随着项羽的命令传达,项庄着人吃饱了饭,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带着三千精锐以及原本押运而来的寻常百姓上路。
一辆辆装着沙土的马车启程。
……
雒阳城外的土丘上,两个柴夫静静的观望了许久,看着运粮队走远,一人才对着另外一人说道:“你去通知彭将军,运粮队已经出发,按照他们的速度,两个时辰便可出现在大军的面前。”
另外一人收起了远远看去的目光,转身的刹那,轻声道出一句:“知道了。”
那身影犹如穿梭在林中的豺狼,呼吸之间已经是消失的不见踪影。
……
因为比彭越行动还快的关系。项羽早在到来的第一天就让斥候巡查,并且绘制了方圆百里之内大致的地形图。
大军行走在山间小路,骑在战马之上的项羽不时的翻看地图,“传令前军,延此路疾行三十里,从林中悄悄绕至汉军的后方。切不可打草惊蛇。”
“诺。”身旁的传令兵应过,扯动缰绳,骑马追至前军。
……
准确的说,眼下运粮队所走的路线并不是一条容易被伏击的路段。可眼下局势应该是前方的楚军急需粮草的支援,同样也不会有人想到彭越敢绕到项羽的身后偷袭。
如果是偷袭项羽大军,便是给彭越十万大军他也不敢,因为他心里清楚,跟项羽交战最忌讳的就是正面的死磕。
道路两侧没有什么好的伏击地形,彭越在巡查之后,只得将大军隐匿在三丈高的土丘旁侧。虽然知道这样做依旧很容易被人察觉,不过彭越却也不担心。即便是被发现,他也有信心将粮食劫住,将运粮队击杀在这里。
太阳接近正中,这万里无云的天气里,阳光驱散了兵将的寒冷,让人更加的精神。
“安将军,你这就带五千人马从后方潜行,至五里外寻了地方隐蔽,无论如何不能让运粮队发现,等运粮队到了之后,本将这里会蜂拥出击,到时候运粮队孔会后撤,届时你们便从后方杀出,最好一人也不要放过。”运粮队出城的消息传入彭越的耳中之后,彭越看了看远方,对骁将安夫下令。
安夫留着两撇浓密的八字胡,身体壮壮硕的他,说起话来脸上的横肉都是抖动的:“将军放心,若是有一名楚军兵卒从末将那里跑了,末将提头来见。”
一支队伍缓缓的从汉军中分离出去的时候,没有人知道,项羽所率领的大军已经绕路至他们的身后。
而这五千人的队伍,更是被楚军最先赶来的斥候看了个正着。
不出一个时辰的时间,项庄带着运粮队缓缓的出现在彭越大军约莫三里的位置。
平坦的地势上,以如今彭越的视力,还是可以清楚的看清三里之外的人影晃动。凭借经验,他更是一眼可以看出仅有的三千押运兵。
六万大军对战三千兵卫加五千年迈的运粮农夫,虽然看起来有些小题大做的意思,可彭越心里清楚,自己这是深入楚军的后方交战,军情瞬息万变,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突然的情况出现。
况且,这说是六万的步卒,有皮甲的都不足五千,铜铁甲就更是只有彭越一人有,如果没有绝对的人数优势,这样一支步卒面对三千楚军精锐,若说被楚军反手打的溃不成军有些夸大,可被楚军杀出出路撤回雒阳城还是很可能的。
随着运粮队越发的靠近,彭越的身子缓缓直起,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可就在他准备发号施令的时候,原本行走的运粮队忽然原地停了下来。
兵卒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背靠背的休息,有的喝水,有的走远几步舒爽的放水。一副全然不知危险来临的样子。
也只有项庄的目光,时不时的看向彭越藏身的地方。
彭越微微愣了片刻之后,嘴角却是露出了一阵莫名的笑意,不知道项羽到来的他,自然而然的以为运粮队偷懒,毕竟这才出城没多久。
“传令全军,击鼓进攻,楚军若是反抗,一律击杀。”
下一刻,旷野上战鼓雷动,一声声的宛若晴空惊雷。
正在休整的运粮队下意识的站起身子,一个个不知所措的看向鼓声传来的方向。
目光所及之处,原本空无一物的田野间密密麻麻的出现数万人马,彭字旌旗随风飘扬,汉军兵卒从土丘侧蜂拥出来,直奔孤零零一片的楚军。
面对这种情况,三千精锐本能的集结,有序的组合成战阵。
在场的,也只有项庄知道此时可能发生的事情。
“将军,看情形我们中了伏击,末将恳请请将军摔领百姓押运着粮草先行撤离,末将愿率领众将士断后。”一名骁将匆匆来到了项庄的身旁,满面急促。
项庄将目光从远处收回,却是丝毫不见慌张:“用不着撤离。这种情况真要撤,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不明真相的骁将却是越发的着急,一拳重重的捶在自己的胸甲上,“末将保证率领众将士拖住敌军。粮草关系前方大军的生死出不得差错才是。”
“你以为项王率领两万大军突然来此,是为了什么?”
伴随着骁将的思索彭越的大军已经清晰可见,杀喊声震慑着这片天地。汉军拥有绝对的兵力优势,又是伏击战。
出其不意,还是以多打少,这种前提之下,几乎所有的汉军将士都没有心里压力,三千楚军精锐在他们眼中已然不是敌军,而是活生生的军功。
为了军功,为了解甲归田后可以有更好的生活,每一个汉军都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狂奔,争先恐后。
“项王……莫不是知道此地会遭到伏击?”项庄身边,楚军骁将惊讶的抬起头,眼中充斥着求知的曙光。
项庄目光所及之处,在汉军身后,项羽所率领的万余大军已经杀出。
这些个楚军从彭城跟随项羽追击刘邦一路,从东到西,每一个人的作战经验都远比汉军来的强。
……
“杀——”霸王戟挥舞,没有过多的言语。
一声令下,项羽更是提着霸王戟一骑当先。他是王,是西楚霸王,更是这华夏大地屈指可数的强力战将。
……
远远看着的项庄在这一刻收回了目光,对着刚刚回味过来的骁将道:“传令下去,全军将士在前,以重盾配合粮车组成防御阵型,保护运粮百姓安全。等候出击。”
“末将遵命。”一声爽朗的应答。
直到此时,那骁将才知道粮食早已经被换成了沙土。而那真正的粮车,此时正在面对着大开的雒阳城门,有序运输。
……
楚军后方的彭越正一脸微笑的看着辉煌浩荡的场面。
以多打少的伏击战传出去也许不光彩,可作为生死只在一瞬间的参战一员,彭越还是很喜欢祭出牛刀小试一番的。
可就在彭越笑意正浓之际,一声战马的啼鸣入耳,而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更是让彭越心中猛然一寒。
冬季声音传递慢的特性,以及彭越松懈后方防备的抉择,使得项羽大军成功的跟彭越大军拉进了距离。
迟疑的回首,彭越看见的是项羽策马狂奔,是悄无声息出现在身后的万余楚军。
“不好——”一声惊呼从彭越的口中传出。
此时此刻,在彭越身边的五千余卫卒也隐隐的察觉,不少兵卒回首,却是大惊失色。
毫不知情的汉军前军已然与项庄的三千步卒交手,依托重盾的防护和阵型的缜密,三千楚军一如一只谨慎到极致的鳄龟,在拥有绝对防御能力的同时,总会犀利出击,给汉军造成一定的伤亡。
后方,不等彭越想出什么对策,项羽已经一骑当先的杀来。
此时此刻,该也是想不出什么对策才是。
“保护将军——”汉军中,一个小将策马至彭越的身前,几队兵卒仓促间形成防御。
霸王戟一个横扫,击打在面前兵卒的胸口,项羽生硬的凭借着自己强大的实力将其击飞。那兵卒后退倒地的瞬间,口中鲜血流出,已然没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