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楚军的撤离,上城墙查看的周勃又返回将消息告诉了刘邦。
夏侯婴因为作为守城的主将索性跟其余的兵卒一样,直接就在城墙上呆着了。
周勃一路无奈的朝着刘邦而去,等走进了才发现,原来刘邦一直在安静的看着他。
“为何这么快就没声了?”等周勃走的近了,刘邦轻声问道。
周勃的嘴角微微动了动,声音带着沉重跟无奈:“又撤军了。末将跟夏侯婴将军都觉得,这可能是楚军想扰乱我军的意志。等我军将士疲惫之时,再行攻城。”
“扰乱我军的意志?”萧何跟着轻声嘀咕了一句。
对周勃的回答,刘邦却是不那么的担忧,只是静静的收回目光,轻声说了一句:“还是先让将士们进食吧,楚军来,我们就防守。无论如何,不出城跟他们打就是了。”
“末将明白。”
“好了,你们都下去稍事休息吧。”
“诺。”
打发走了两人之后,刚好有兵卫带着吃食给刘邦送了过来。
进了大殿,一总阴凉的感觉顿时就包裹了刘邦的全身。
其内安静的没有任何声响,只有刘邦一个人的脚步声。
一步步的走到主位的几案前坐下,刘邦刚要开始进食,耳边又是传来了隐约的战鼓声音。
一碗的热粥不过刚刚到了嘴边,双唇还没有触碰到那种温热。刘邦的双手就不得不停止了接下来的动作。
……
“娘的,这些家伙有完没完了,还真是能够折腾!”正蹲坐在守城所用的巨石上手中拿着一块博饼的夏侯婴,张嘴就骂了出来。
愤怒的他怒目圆睁,瞪了眼前方起身,两个长毛了鼻毛的鼻孔里不停的喘着粗气。
两侧守卫的兵将已经在这个时候擂起了战鼓。刚刚平息片刻的城中又一次变得慌乱。
放眼两侧,城墙上躲在城垛后面正在进食的兵卫只能匆忙放下手中的食物,顺势拿起了一旁的盾牌或者弓箭。
城中刚刚坐在地面上的兵将不得不快速的将手中捧着的食物放在一旁。
兵卒匆忙的集结中,时不时的会有兵卒一个不注意将其余兵卒放着的陶碗踢翻。依旧冒着热气的粥直接就变成了地面上的一滩。
咒骂声偶尔会从集结的军阵之外响起。泛起一阵阵的嘈杂。
一瞬间,城内安然休息的汉军兵卒又是匆忙了起来。
可是一如上一次一样,楚军不过是摆出冲锋的阵仗。依旧没有冲到城墙下,只是几波箭雨的远程交锋,接着就是跟上一次一样的撤军。
不出盏茶的时间,广武城内的汉军又一次变得安静了下来。
也因为担忧楚军不久之后再来,汉军中的兵将不得不催促着将士们尽快进食。
……
相对偏僻的一处房舍中。
彭越索然无味的用兵卫送来的食物填饱了肚子。随后便转身朝着房门走去。
门外的两个侍卫已经让萧何给换了人。
或者说,没有换人。只是在原本两个侍卫的基础上又加了两个人值守。
彭越如平日里一般将房门打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步跨出。
实际上,彭越也真的就是什么都不知道。说这两个人是萧何派来监视自己的,那也不过是猜测罢了。
可就在彭越刚刚迈出出一条腿的瞬间,两个兵卫就一同行了礼。其中一个更是轻声询问:“彭将军可是出去有事?”
“没什么,就是吃饱了想出去走走。”装出毫不在意的一笑,彭越看似随意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视了一番,问道:“是谁让你们来的?听说楚军已经围了城。你们不去城墙上做好防守的准备,守候在这里干嘛?”
“回彭将军,是汉王让我二人前来的。”另外一个兵卫开口说道:“汉王交代了,等齐王的大军一到,还有重要的任务让您前去,所以最近您最要保持好的休息。属下二人在这里,也是为了汉王可以随时联系到您。”
“可齐王的大军,不是还要三五日才能到的吗?”
“这具体的小的也就不知道了,不过汉王的确是这么交代了。属下也不过是遵从汉王的命令罢了。”
闻言,彭越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大步走开,到一处房舍中随意的找了一些吃食拎着回来。
这两个兵卫有其中一个跟着去了,也不过是远远的跟在身后,等彭越进入那房舍的时候,这兵卫并没有跟着进去,只不过是在门外守护着,一直到不多久之后彭越出来。
……
战鼓声又一次的停息。刘邦本以为这次会久一些。可不想,他刚慢慢悠悠的将一碗粥喝完,城内外的战鼓声就又是响起。
尽管最受折磨的还是守城的兵卒。可刘邦毕竟也在城中,一旦出了什么特殊的情况,他自己也保不准会有危险。
这种情况之下又如何能够让刘邦感觉的安稳?
气呼呼的推开房门。外面的世界已经因为黄昏的降临而变得暗淡不少。
在一队兵卫的护卫下,刘邦紧绷着脸又一次上了城墙。整个人就像是一个随时可能被引爆的火药桶。
城池内的汉军兵卒又一次的集结,可因为他们不过刚刚进食不久,不过只休息了片刻的时间,还不曾有所缓和。所以他们此时的面貌看起来是那么的疲倦。
“干什么!这些楚军究竟要干什么……!”甩开两个宽大的衣袖,刘邦放声咆哮着。
环顾城池内外,一面是无精打采的自家步卒。一面是精力充沛,发出声声嘶吼的楚军将士。
夏侯婴似乎都对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整个人看起来不再是那么的紧张。
城墙的兵卒们也没有再慌乱的随意射出手中的箭矢。
一直到楚军第一波、第二波箭矢射完。一直到楚军将士已经来到了墙根处,将云梯架在了墙面上。
直到此时,城墙上守卫的汉军才在夏侯婴的示意下放出了第一波箭雨。
协助守城的百姓两个人抬着滚木到了城边找准位置扔下。一块块的巨石开始从城墙上坠落。
“第几次了?楚军这是第几次了?!”脸色阴沉到了极点的刘邦到夏侯婴的身后问。
“回汉王,之前有过两次袭扰。不过是虚张声势一圈也就走了。这次并没有离开,看样子是真的要攻城了。”
同样难以忍受的夏侯婴如释重负般说出了这番话,就好像一个处在绝望边缘的人,忽然又看到了希望的光。
可是那声音不过刚刚出口,紧接着就是城外楚军阵营中响起的鸣金声。
这好像故意留在此时才要响起的声音,传入夏侯婴的耳中却是那么的刺耳。
手臂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爆起,夏侯婴看着又一次极快退去的楚军兵士,满嘴的牙咬的咯咯直响。
顺手从兵卒的手中夺了箭矢,他一箭朝着正在发号施令的钟离昧射去。
谁都知道一箭根本就不可能射中,都知道这不过就是夏侯婴为了发泄内心的情绪而为之。
可却是很少有人知道,箭矢垂落在两军之间间隔的空地上时。夏侯婴的脑海里,浮现的是钟离昧正对着他笑的画面。极尽嘲讽的轻笑。
“箭矢——”
一手探出,夏侯婴不过刚刚说完,身边的兵卫就很快将一支箭矢放在了他的手中。
接二连三的整整十多箭被射了出去,可越是这样发泄,夏侯婴的心中反而越发的气愤。
如果他真的能够看清楚城外钟离昧临走时的样子,估计都会直接冲出去。那不仅仅是轻笑,钟离昧甚至还对他做着鬼脸。
当他再次伸出一手想要接箭矢的时候,却是被刘邦从一侧夺过了弓,“身边的将士尚未如此,你作为一个将军,怎能自乱了分寸呢!”
无奈的看了夏侯婴好一会,刘邦最终也只能轻声说出一句:“随本王下去吧。今夜,由周勃守夜。”
“诺。”深吸一口气,夏侯婴这才强压下了心中的过激情绪。
……
当彭越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间一步步走向自己座位的时候,身后却是跟着进来了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兵卫。
这人的脚步很是轻微,以至于警惕性还算是高的彭越都没有第一时间察觉他跟着进来。
头颅微微的转动,彭越从一侧的古铜镜中看到了在自己身后的那个身影。却是看不清其面孔。
就在那身影再次前行两步之后,彭越直接抽出了自己随身带着的短剑,转身直接指去,冰冷着声音怒目道:“你是什么人,跟随在本将身后,究竟所为何事!”
“属下见过彭将军。”那人没有因为彭越的突然举止而受到惊吓。反而是当着那距离自己仅仅巴掌长的剑刃,拱手行礼。
尽管这人表现的没有任何异样,可从彭越自己的感觉出发,这家伙不是自己身边的亲信。
而且这家伙能够不受外面守卫的影响而走入,这就更让彭越觉得可疑。
……
随着彭越重新回到自己的房舍。那个跟随他一起走了一圈兵卫则是来到了萧何的面前。
“知道了,你们也无需过多的干扰。只要知道他去过什么地方。特别是城门跟城墙上。其余的事情不用多问。”得知消息以后,萧何又是轻声吩咐道。
如果不是事情紧急,萧何本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刘邦说那些事情。毕竟仅仅凭借军中的一句流言根本不能证明什么。
可如今大战在即,为了不出差池。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
“说,为何要偷偷的跟着本将进来?”看着面前丝毫不见慌张的兵卫,彭越的剑刃距离那人又近了几分。
“彭将军可能误会了。”那人抬头,目光缓缓的盯着彭越,对自己面前近在咫尺的兵刃却是当做没有般:“属下刚来之时将军不在此处,所以等到了现在。跟随将军身后进入不假,却也谈不上是偷偷的才对!”
“那本将问你,你来找本将所谓何事?”
“属下乃是奉了项王之令,特意来此联络将军的。”
这话不过刚刚出口一半,彭越就已经把剑架在了来人的肩膀上,一双虎目吃人一般的看着,“在这广武城内、在这项王跟汉王交战正重要的时候,你竟然说是奉了项王的命令来联络本将。冒着风险潜入城中,联络汉王麾下的大将。”
“究竟是你傻还是你觉得本将蠢呢!”架在那人肩膀上的剑又动了动,彭越咬牙切齿的道:“别以为你不说身份,本将就不敢杀你。”
门外,前去给萧何通风报信的兵卫又重新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二人却对门内的一切并无什么留意。
面对彭越的逼问。这天眼军的士卒却是不紧不慢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布帛:“项王说了。此布帛,彭将军一看便知。”
一直到彭越确认了布帛上的图案。那是先前他每次给项羽送信都会用到的图案。
直到确认了这些,彭越才收回了自己架在来人肩膀的短剑。
“汉王近日对本将颇有疑心。今日更是在门外明着安置了两个护卫,名为守卫,实则跟监视差不多。得罪之处,还望不要记在心上。”照顾来人入座的同时,彭越算是赔了礼。
“彭将军言重了。此时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略微顿住,这人思索了片刻以后才道:“不过,门外的二人为并非将军想的那般。属下等人已经在注视他们了。他们也只是跟着将军,至于将军在房中见了何人说了何事,他们并不知晓,看起来也不想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