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李湘南革去贵妃头衔,贬为庶民,打入冷宫!”司空希站在那里,冷声道。
众人仍旧在这突如其来的震惊中说不出话来,九媛亦将看着他,心里并未觉得开心,却只觉得冷飕飕的,也许身在皇位便是如此,一朝受宠,便如日中天,一朝落败,便只落得这样的下场,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这一刻,她竟然觉得李湘南如此可怜。
李湘南默默的坐在那里流着泪,望着司空希,司空希却绝情的不去看她一眼,下完了旨,便转过头去,大步向外走去,只留下一片清冷,伴着秋风,看起来,如此萧瑟……
两个太监走过来,架起了地上了李湘南,李湘南却一把推开了两人,独自站起身来,然后深深的看着九媛,冷声用只有九媛听得见的声音道,“你会后悔的,姬九媛,你以为事情完了吗?这才是开始!”
九媛却面无表情,镇定的道,“那要等你出了冷宫再说了!你让我别宫五年,今日,我也送你冷宫一生!”
李湘南愤恨的看着她,九媛却转过头去,挺立在那里,李湘南终究被太监带走了,九媛站在那里,心里却没有一点胜利的喜悦。
哪里出了些错,她想不起来了,可是,一定有哪里不对的……
*
虽然皇宫中今日宠明日衰也是十分常见之事了,但是李湘南名为贵妃,荣宠七年不衰,又有皇家两个皇子之一的皇长子,她突然被打入冷宫,让众人都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太后重新掌凤印,皇长子暂时交由怜妃抚养,皇上态度坚硬,坚决不再更改旨意,纵然朝中不少人为李湘南求情,说其中必有原因,望皇上从新查看,但是司空希都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九媛想,有一句话,叫哀莫大于心死,他怕是正因为太过伤心,才会这样的吧!
那一日,九媛去见了姬慕风,他仍旧在为昱儿做仆武,每隔几日,便会入宫来教昱儿练武。
宫中专门为皇上和皇子平时练武准备了校场,比起军中校场自然算是很小,在一圈杨树包围下,显得很是端正。
过了重阳,风变得越来越凉了,九媛站在高处向下看着,昱儿在跟陪他练武的小太监耍着长棍,虽然小太监比他大了六七岁,却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的,被昱儿溜的团团转。九媛看着,嘴角也不觉露出了满足的微笑,虽然众人都以为,是她将李贵妃贪污一事举报出来,本该由她来掌凤印才是,可是太后却将凤印收回,对她很不公平,但是,她并没有太强求,事情要一点一点的来,现在这样,已经有点快的让她心里不安了。
姬慕风站在身侧,负手而立,他也看着昱儿,轻声道,“倒是个好孩子,只是心思太沉,还要好好教导!”
她回头看着他,“大哥,虽然李湘南已经打入冷宫,但是皇上没有动李家分毫,是不是李家在外,确有顶天权势?”
姬慕风道,“不知道!”
九媛无语,“大哥,你在耍我啊,怎么会不知道……”
姬慕风转过头来,看着她,“是真的不知道,你让我怎么回答呢?”
九媛满脸失望的摇了摇头,却听他沉声道,“此次本就让人觉得很是蹊跷,纵然李贵妃已经打入冷宫,除了那些账本外,竟然再没有别的证据,也因此,皇上根本无法动李家分毫!”
九媛点了点头,抬起头来,“大哥,我有些不安……”风轻轻吹着,她眯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风中颤动着,他看着她,轻声道,“越往高处去,人越是会不安,因为,当人在最下面时,什么都没有,也就不会惧怕会失去什么了,越是高处的人,拥有的越多,也就越怕失去!”
他伸出手来,轻轻抚摸她的发丝,看着她的脸,“九媛,不要怕,不论面对什么,若是害怕了,便是先输给了自己,连自己都赢不了,你又怎么去赢别人呢?”
九媛对着他笑了笑,有大哥在身边,总会有一种安全感,就好像很小的时候,若是有人来欺负她,大哥总是挡在她面前,保护她,为她筑起一道长城,因此直至今日,大哥在她心目中,还是一个安全的靠山。
之后昱儿又要去学礼仪,九媛便送姬慕风出宫。
见过姬慕风后,心里的不安,果然压下去了许多,她不是一个人在面对这些,这已经足以让她觉得欣慰。
然而还没回到凤禧宫,便见嫣儿匆忙跑了过来,九媛奇怪的问,“怎么了,这么急!”
嫣儿焦急地道,“刚才顺子来说,二皇子跟大皇子打起来了,现在都被皇上叫到御书房去了……”
九媛一了愣,随即连忙道,“快带我去!”
路上边走着,嫣儿边告诉了她事情的原委,原来,临奕因为李湘南被打入冷宫,便记恨着九媛也就将怒气迁移到了昱儿身上,所以一见面就叫昱儿是狐狸精,说是狐狸精生下的,就是小狐狸精,然后对昱儿拳打脚踢,谁也劝不住,礼仪师傅只好赶紧去报告了司空希,司空希就将两个孩子都叫到了御书房……
当九媛到了御书房时,两个孩子都跪在地上,临奕一见九媛来了,便用恶毒的目光一直看着九媛,九媛心里感叹,因为大人间的争斗,竟然连累到了这么小的孩子,她叹了声,又看昱儿,却见昱儿嘴角有血迹,眼睛有红肿,她心里一痛,赶紧走过去,看了眼满脸阴沉的司空希,蹲下去看昱儿,“昱儿……没事吧……”
昱儿沉默着摇摇头,却看向了临奕,临奕恶狠狠的看着昱儿,却听上面司空希怒道,“临奕,你又在做什么!”
临奕眼中还有不服,却还是低下了头去。
九媛看着昱儿那一脸的伤,心里也是心疼,摸着他的脑袋,“还疼吗?”
昱儿摇头,“母后,我一点也不疼,你别怕!”
九眼抿着嘴,看着自己懂事的儿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司空希让两个人回去反省一下,还不许临奕晚上吃东西,回去面壁思过,但其实,他还是根本没舍得罚,昱儿都被伤了,他还是舍不得罚临奕。
九媛什么也没说,拉着昱儿,向司空希告辞了要走。
可是司空希突然道,“皇后……”
她回过头,见司空希仍旧沉着脸,“皇后稍后再走,朕有事对你说!”
九媛看着他,默默点了点头。
书房里只剩下了两个人,宫女太监都被遣出去了,她站在下面,低着头,他亦沉默不语。
她想,她将他心爱的人打下了冷宫,他心里会不会在怨恨她?就算是没有怨恨,看见她,也会觉得别扭吧。
正在这时,司空希开口说话了,“你过来!”
他低声命令着,她向前走了两步,只走了两步。
“朕让你到这里来!”他接着命令。
她心里叹了声,只好走上前去,踏上台阶,来到了他的书桌一边,却还是离了几步远。
如果这时她抬起脸来看他,定会发现,他的脸较之方才,更加阴沉了。
“难道你怕朕一气之下掐死你不成?叫了几次,还站在离朕那么远的地方!”他白了她一眼,她无奈的想,她其实是真怕。
但是她还是听话的又向前迈了一步,然而还没站稳,他突然一把将她拉到了他身边,强迫她离他更近。
她低头道,“皇上有什么话说就是了,臣妾听的到……”
他恼怒的看着她,若是站在面前的是他低下的奴才,他定要一拳打过去。
但是看着她那低着的头,和来回的动的眼睛,他叹了声,“朕知道,今日的事,都是临奕的错。”
九媛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微微一笑,她道,“一个巴掌拍不响,昱儿定是也有错的……”
“不,朕见过几次他们打架,昱儿从来就不还手,这次昱儿被打的受了伤,临奕却一点事也没有,朕自然知道,错在临奕,只是……”他脸上带着阴郁,“临奕的娘,已经被打入冷宫了,朕不想让临奕再……”
她终于明白了,原来他心里是觉得对临奕有愧,但是这愧,也定是先由爱而生,他很爱李湘南,也自然爱他们爱情的结晶临奕,如今爱人已逝,结晶还在,他当然更想对临奕好,所以他才不忍心责罚临奕。
她笑了笑,“臣妾明白,其实,皇上不必对臣妾解释,臣妾也明白,再说,不过是小孩子间闹别扭,臣妾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认真呢,回去,臣妾定会告诉昱儿,近来哥哥心情不好,要对哥哥好些……”
司空希鲜有的叹出声来,揉着自己的眉心,有些疲惫的道,“朕知道昱儿心性随了你,不爱争强好胜,是个好孩子,你与他说,朕心里都知道,不过临奕虽然是哥哥,却没有他懂事,让他,让着点临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