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前行着,眼看就要到北门了,九媛掀开了帘子,向外看了看,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嘴角浮现出一个玩味的笑,转头对马车夫道,“绕一圈,从南门入宫!”
马车夫一愣,离北门这么近,为什么要从南门入宫?南门就是宣武门,是皇宫正门,马车夫停了一下,“此事还要禀报皇上!”
九媛扬起眉来,“本宫是正宫皇后,身边是大胤二皇子,难道,本宫没资格自正门入宫吗?不必禀报皇上,依本宫说的来!”
马车夫被她的话一震,却见她气愤的甩下了帘子,就进了马车,想也不敢得罪了皇后,只得听了她的命令,改绕了路,嫣儿奇怪的看着自己家的娘娘,怎么觉得她跟变了个人一样,从小跟着九媛,嫣儿对她的脾气已经摸的很清了,从小到大,她也没见九媛摆过什么架子,见嫣儿一直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九媛撇开嘴一笑,“看什么,上一次入宫时,没有行使皇后的权利,反自侧门入宫,这一次,我要讨回来!”说完,她眼中历光一闪,嫣儿更看的直了眼。
皇宫中,下面的人将此消息告诉了司空希,司空希却轻轻一笑,自书后抬起眼来,“随她去吧!”心里却不屑的冷哼一声,她是想以此告诉他什么?那一次她选择了妥协,这一次,她决不妥协了吗?他轻蔑的摇头,她以为让她入宫就是认可了她的地位吗?就凭她那张脸?她的自知之明,还是没有什么长进啊。然而想着想着,他嘴角竟然浮出了一个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笑容,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本就在期待,她再次入宫,会给他如此一成不变的生活带来什么波澜……
李湘南听了这个消息,却愤怒的将手中的杯子都扔在了地上,简如在一边想了一下,走上前来,“娘娘不用担心,就算她入宫了又能如何,奴婢自可以让她想见皇上一面,都见不到!”
李湘南抬头看着简如,“能吗?真的能吗?皇宫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总会遇见的……”
简如却摇头,“皇宫任何地方,都是等级才能入内的,正因为如此,有许多女人,都熬成了白发宫女,却见都见不到皇上一面!娘娘不要担心,我自有主意!”
九媛入宫第一天,便被拦在了御花园外,她一身平常的衣服,脸上仍旧是那个丑陋的疤痕,拦下她的太监高傲的抬着头,“圣上有旨,兰舟苑的人,只能在北宫行走,不能进御花园!”
“我只见圣旨上写,不许二皇子入御花园,可没见上面写我也不可以!”九媛怒目反驳!
那太监却瞥了她一眼,冷漠的道,“许是皇后娘娘没注意看吧,不然……”他挑眉,“皇后娘娘也可以去问皇上!”
混账,他不放行,她到哪去问皇上?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
她甩袖离开,回去才知道,嫣儿打听过了,那些人,全都是李湘南派下来的人,昨天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内务府有了频繁的调动,李湘南掌握后宫凤印,此事定是她所为,她将北宫这边的人,都换成了她的人,目的就是让她纵然回宫,却也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得。
难道九媛要等皇上来亲自见她不成?
冷笑一声,别宫五年,司空希将她忘了个干净,又怎么指望,回宫了他就会来看她?
她靠在冷冷的河水边,看着激流直下,北宫该是整个皇宫最荒凉之地,连水,都比南面要冷一些,嫣儿慢慢走过来,看着九媛单薄的身子在冷风的吹拂下,看起来如此落寞,不禁叹了口气,走过来为她披上了一件衣裳,“娘娘,别太难过了,往好处想,离开了别宫,我们总归不用再挨饿了,想要见皇上总归是有机会的!”
九媛笑着回过头,“是啊,没错,总算是有进步的,只要每次进步一点点,总有一天,能爬上去的,谁又不是真的凤凰,能马上飞上枝头!”她抚着桥栏,“本以为入宫便可以尽力向皇上讨好,让皇上承认昱儿,给昱儿一个公平的皇子身份,却不想,想见皇上一面,都是那么难……”风吹动着树叶的声音瑟瑟响着,听起来,如此的凋零,她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嫣儿,总是有机会的,皇宫又不大……”
然而这时,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大喊了一声,“我要见皇上,让我见皇上……”两个人一惊,回过头,便见一个满头白发的疯妇,发疯的跑着,几个太监在身后快速的追去,到了拐角,直接拿起绳子将她脖子套了起来,好像套马一般,就给套走了。
嫣儿惊恐的捂着胸口,心有余悸,九媛却轻瞥起一个讽刺的微笑,皇宫虽小,一生未能见皇上一面的,也大有人在……
她不能等到白发苍苍啊……
她迎风看着河水,突然灵机一动,转头问,“这河,该就是贯通皇宫,一直通向莫愁湖的河吧?”
嫣儿点头,“是吧,宫里也就这一条河!”
九媛一笑,“我有办法去见皇上了!”
傍晚时,九媛趁着人都去吃饭了,穿了件衣裳,便来到了河边,身边嫣儿跟着,担忧的道,“娘娘,行吗?奴婢都从没见娘娘游过,娘娘别逞强……”
九媛安慰着拍了拍她的肩,“你家小姐有那么多能力都没让你见着呢,你就等着吧瞧吧,绝对比鱼游的还快。”前一世九媛就是在水里泡大的,这一世没入宫前,也偷偷跑去游过几次,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的。
既然旱路不让走,咱走水路没人拦着吧?她心里想着,咬了咬牙,舒展一下筋骨,然后便进了水里。
好凉啊……整个身子泡进了水里,整个让她有血液凝固的感觉,真是好久没洗过凉水澡了,她适应了一下,总归还会游,于是她便马不停蹄的向着上游的方向游去。
夏夜里,司空希与人下过了棋后,慢慢走在莫愁湖边,莫愁湖如一滩死水一般,没有一丝涟漪,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生命,亦如这莫愁湖一般,没有一丝生机,感叹着,便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身对顺子道,“皇后入宫后没来过吗?”
顺子低头道,“没有消息呢,连太后娘娘那里也没去……怎么,皇上想见皇后娘娘?奴才可以马上去通……”
“通什么,这点礼仪都不懂,她怎么配得上母仪天下,在外面待的越发不知礼仪了,既然她想不起来,就随她去吧,朕又不是上赶着要见她,哼!”说完哼了一声,心情已经不再风平浪静,甩了下袖,转身要走,却突然听见噗的一声,惊异的转身,只见一个白色的影子,在黑暗中猛的出现在水面,白色的湿透的袍子,黑色的长发滴着水,黑白相间,在夜色下,显得如此诡异,顺子见了先是尖叫一声,“鬼啊……”
司空希先是愣怔,被顺子这一声叫的,也是胆战心惊,看着那白色影子摇摇晃晃上岸,脚步都被惊的定在了哪里……
九媛急促的喘着气,几年没碰过水,果然已经不够熟练了,路上遇到几次急流都险些被拍到石头上一命呜呼,加上又游了那么远,此时真是筋疲力尽,脑袋里都嗡嗡的直响。
然而突然上面一声尖叫,也惊的她不由抬起头来。
只见不远处的岸上,站着一个人,一身黄袍,身姿笔挺,再向上看,更是不得了,只见她这次急流勇进的目标,当朝圣上,正负手站在面前,一脸惊异的看着她……
原本是有些惊恐的,人本就对鬼怪有着发自内心本能的恐惧,就算是再勇猛的人,见到了这样的场景,都要被吓上一跳,然而随即,他更是惊异于这个“鬼怪”的长相。
只见她莹润如上好的羊脂玉一样的脸上,一双精气十足的大眼睛,一张樱桃般红润的小嘴,小小的一张脸,被满头长发遮掩的更加让人怜惜,水滴顺着脸颊流下来,让她好像与人世红尘隔着什么,让人难以逾越,更该是,此女本应天上来,加上那一身湿透的白衣,紧裹着她的身体,曲线毕露,这哪里是女鬼,整个就是一出水芙蓉。
不仅是司空希,顺子也呆在了那里,半天才叫出了声来,“不是女鬼,是仙女啊,仙女……”
女鬼跟仙女的差别,在男人眼里原来只是长相……
九媛被顺子的惊叫惊醒,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摸脸上,果然,那疤痕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被水冲走了,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慌张的站在那里,向前也不是,倒退也不是,正犹豫间,突然看见司空希已经向前走来,没办法,她赶紧转过身去,司空希眯着眼睛看着她,“你是人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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