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大雪将所有的秘密掩盖,她望着雪堆砌在窗棂上,慢慢道,“骑士,你若是我的骑士,那么谁是我的王子呢……”
九媛在床上整整躺了大半个月,才终被允许下地来走一走了,进入十一月,天寒地冻,幸而是在房中,热乎乎的暖炉烘着,却还是觉得不够暖和。
但是想起在牢中的景象,她便安慰自己,行了,别那么不满足了,现在不是很好了。
她命人将那棉裘洗的干净了,然后便收了起来,虽然上面有一些污迹是再也洗不掉了,也让那棉裘再也没法穿出去了,可是她还是想将它留下来,日后或许还有寒冷,她想,再看见那棉裘,她定会觉得很温暖的……
司空希隔上一两日便会来一次,也没什么要紧的话说,也待的并不久,有时只是看一眼便走了,但其实她被命令不许下床的罪魁祸首便是他,若不然,以她的性子,定是早就下来活蹦乱跳了。
因此她刚一受到首肯,允许她下床了,她就迫不及待的下床来溜达,在暖炕上放了小桌,坐在炕上边嗑瓜子边看书。
手嗑瓜子是夸张了些,因为她那手,总算是消肿了吧,就是嗑瓜子还是困难些,翻书倒是可以了,所以,瓜子是一边的嫣儿负责了。
嫣儿在那边卖力的扒着瓜子皮,却听九媛在那抱怨,“唉,不是自己嗑出来的,味道果然不行,说的嫣儿在那欲哭无泪……
可她倒好,还美滋滋的哼起了歌来。
“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阿树阿上一只黄鹂鸟,蜗牛背着重重的壳,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嫣儿一脸无语的听着,却突然看见门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她一惊,赶紧推九媛。
九媛正在翻书,被她一推书险些被打掉了,她马上叫道,“喂你干嘛……”
却见嫣儿在那挤眉弄眼,她诧异的回头,就见司空希一张黑脸就在身后,她赶紧将书掖到了屁股底下,看着他,“皇上什么时候来的,呵呵……”
他走进来,对嫣儿挥了挥手,嫣儿福一下身退了出去。
他背着手走了过来,冷着脸,推她的肩膀,她拼死抵抗,“不是,皇上,我在看论语……”
他却听都不听她的,直接将她推到了一边去,将那书自她屁股底下拔了出去。
她垂头丧气的坐在那里,“皇上,人家刚开始看,才看了几页呢……”
他哼了一声,将书扣到了桌子上,甩了甩袖子,坐在了炕上,“刚好一点,就开始忘乎所以了是不是?”
她撅嘴,嘴上不说话,心里仍旧咒骂着他。
他隔着桌子看着她,然后突然伸过手来,将她的袖子挽起来,她是丝毫也不抵抗,任他看着,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那药是有些作用的,看着疤痕倒是都淡了许多。”
这些天来她都习惯了,他每次一来,必定会看她的伤口。
一会儿,她转头看着外面,喃喃道,“今年这雪,怕是化不了了。”
他也顺着窗子望出去,笑了笑。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嫣儿突然跑进来,“皇上,娘娘,太后娘娘刚打发人来,说请皇后娘娘去云溪八角亭观景……”
九媛一愣,心里有些丧气的想着,这日子刚好点,她又找来了,虽然早知道她定不会就这么放任她过好日子的,可是却没想到,她是这么沉不住气。
她摇了摇头,道,“行了,皇上,我该去‘赴宴’了,皇上自便吧……”
司空希看着她,“若是你不想去,便回了母后,说你身子还不好,不能出门……”
她摇了摇头,“罢了,早晚会来的,若是我此次推了,下次定又会说我‘皇后还真是难请啊,这请了几次才来的’。”她学着太后的声音,让他忍俊不禁,却有些担忧的看着她,“你真的可以?或许,朕与你同去……”
她赶紧摆手,“得了,我还是自己去吧,皇上若是一起去了,我定是要被那些妃子的目光杀死……”说完,也不等他说什么,赶紧进去跟嫣儿换衣服了。
*
外面银装素裹的,虽然有些冷,不过,景色确是不错的。
云溪八角亭外,往常正是一片花园,现在却是白茫茫一片,一些枯树挂着雪,仿佛也穿上了冬衣一般,看着,也是别有一番情调。
贤妃、淑妃、良妃,带着几个嫔,跟着李湘南和太后,李湘南扶着太后,太后穿的厚厚的,手上还带着暖袋,慢慢的走在路上,看景色倒是其次,说些话却是真的。
“不是说请了皇后,怎么还不见她到?”太后问。
李湘南道,“或许是身子还不方便,等会子就会到了吧!”
太后哼了一声,看着李湘南,“瞧你那没用的,她都进了天牢了,还是让她出来了,这下可好,她可有的嚣张了!皇上亲自去接她出天牢,啧啧,真不是皇儿到底是怎么想的。”
李湘南一脸委屈,“我也不知她怎么就将皇上给唬去了,母后您也说说看,哪有这样的事情,都是要死的人了,又在最后关头回来了,几次三番的,都让湘南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拜了什么得道高人。”
“哼,她根子里就有狐媚子的天分,跟她那个娘一样。”太后恶狠狠的道,“你看她那日陷害与你的时候,可真是说的头头是道,把人往死里逼,然后以转眼,就柔柔弱弱的,要人抱回来,她倒是善变的很,依哀家看,她定是会用什么妖法!”
湘南也跟着添油加醋,“唉,谁知道呢,从她出来后,皇上三天两头的,便往哪里去,不管是多忙,都不忘去看看……”
“什么?”太后一皱眉,转过头来,“也宿在那里吗?”
李湘南摇头,“倒是没有……”
太后道,“你可要看紧些,皇上对后宫本是冷淡的,除了去你那里,也并不往别处住太久,你的肚子也不争气,若是再怀上一胎,定能压下了她的锐气,如今,你可要看好了,不能让皇上再贪恋上她那里,若是让她先怀上了,你的地位,可是要不保了,她如今,还是皇后呢!”
李想拿连忙道,“母后提醒的是,湘南往后会注意的……”
太后道,“看现在,皇上怕是只等她身子大好了,便会宠幸与她,你啊你,湘南,她陷害你一事,竟然就这么过去了,你冷宫待了那么久呢,太不值得了……”
李湘南低着头,她心里也不甘心啊,可是简如说,最近最好停顿些时日,不然对她逼的太紧了,总会露出马脚的,因此,才让她来挑唆太后与皇后……
一会儿,太监喊到,“皇后娘娘驾到!”
便见九媛裹着棉袍子,套着披风,缓缓走来。
九媛来到太后面前,看了李湘南一眼,然后笑着福身,“臣妾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嗯了声,算是回了,看着她道,“听闻皇后在天牢里,也受了不少苦呢……”
她身后,几个宫妃嗤嗤的笑着,一个人搭茬,“不过,自天牢里还能出来的,我们倒是见了头一个,皇后娘娘果然是不同呢。”
李湘南在一边默不作声,却一副看笑话的样子。
九媛听了她们的冷嘲热讽,只是淡淡一笑,然后道,“天牢有什么好呆的,自然是要出来的。几位若是看着我好奇,不如亲自去看看。”
几个人被堵的一脸尴尬,一个人躲在了太后身后,道,“我们可没有皇后娘娘那福分啊……”
太后哼了一声,看着九媛,“现在看皇后娘娘,依旧是一嘴的伶牙俐齿,该是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吧?”
九媛淡淡一笑,道,“多谢娘娘挂念了,一切都还好。”
太后却一挑眉,“既然都好了,一些过错,哀家也该跟你算算了吧!”
九媛一愣,抬起头来,讪笑着,“臣妾不知娘娘是什么意思。”
太后看着她,“因为你的过错,让李贵妃蒙冤,被打入冷宫,惹了一身的病,难道,这个过,就这么不提了?”
九媛马上道,“娘娘说玩笑呢吧?皇上已经彻查此事,那件事,九媛也是遭人陷害,并不是九媛的过错啊……”
太后冷笑,“皇后没明白哀家的意思,皇上是已经查清楚,说你陷害贵妃偷税杀人一事,是遭人陷害,但是也不能说,因你的过错,让湘南蒙冤一事,也是遭人陷害的吧,此事本就是你的过错,若是说陷害湘南之人,另有其人,可是,你也算是帮凶之一,若没有你指认,据理力争,也不会有湘南含冤一事!”
九媛咬着唇,“太后娘娘明鉴,臣妾在牢中,受尽苦楚,如今身上伤痕还未褪,难道,那个惩罚,还不够吗?”
太后哼道,“那自然是不一样的,你在牢中受苦,是遭人迫害,迫害的人不是湘南,也不是哀家,一事算一事,两件事,可不能掺和在一起算,不然,宫中的规矩不是乱了,朝廷的法纪,岂不是也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