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乘的马车来到宫门口之时,正好听到外间有人唤“十二爷”,便打起了帘子,果然见十二骑马正要出宫,想想便唤了他一声:“十二弟。”
蓦然见她,十二忍不住拧了眉,又见她一身素衫便服,疑惑道:“七嫂,你怎么会在这里?”
夕颜微微挑一笑:“你七哥准我出去转悠一日。对了,说起来,我也好几年没去过你府上呢,不如就去你府中小坐片刻,如何?”
十二似乎顿了顿,方才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一路往他府中去,他骑马走在马车旁,夕颜便始终打起帘子同他说话。
“月牙儿,她还好么?”适当的时候,夕颜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她有什么好不好值得七嫂来关心。”一声冷哼,他似乎不欲作答。
“话也不是这么说。”夕颜笑了一声,“好歹她也是南宫御的妹妹,你七哥封的临安郡主,如今又是你的侧王妃,我关心一下也不行?”
“七嫂难道忘了当日她挟持你的时候?”他眸色禁不住一沉,“这样不知好歹的人,七嫂挂记她做什么。”
夕颜顿了顿,终于掩去了脸上的笑意,认真看着他:“既如此,你执意要娶她又是为什么?”
十二微微一僵,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回答,打马上前了两步,不再与她多说。
没成想回到自家府门口,却另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听到声响,马车里的人走了下来,却是踏雪。
十二立刻便明白了什么,淡笑了一声:“原来两位嫂嫂是约好一起来的。”
夕颜也下了马车,与踏雪一处站着,道:“是啊,我原本就是想着来探望一下月牙儿,可是想想我又与她不熟稔,所以才拉着踏雪一起来,十二弟,你不介意吧?”
十二淡淡瞥了二人一眼,冷冷说了一声“不介意”,便当先进了府门。
“你说的是真的?”前往西园的路上,踏雪低声问道。
“我还能拿这件事来唬你玩?”夕颜轻叹了一声,“要是我自己去问,就怕月牙儿心中对我仍有芥蒂,必不肯对我说实话,所以才让你一起来。”
踏雪神情微微有些凝重,加快了脚步。
到了西园,却只见一个不会说话的巧儿,夕颜忍不住拧了眉:“怎么就你一个人服侍侧王妃?”
巧儿点了点头,又比划了一通,夕颜也看不懂,索性拉了踏雪便径直进入了房间内。
月牙儿刚刚从床榻上坐起身来,眸色呆滞,神情惨淡,仿若失了魂魄。
夕颜和踏雪一进屋便瞧见了她的模样,对视了一眼之后,踏雪走上前去,在床榻边坐了下来:“月牙儿?”
月牙儿怔忡看了她许久,仿佛才认出她来,极其艰难的展颜一笑:“踏雪姐姐。”末了,才又看向站在一旁的夕颜,迟疑片刻之后,微微点了点头。
夕颜柔婉一笑:“月牙儿,我听说你身子不太舒服,特地来瞧瞧你。如今怎么样,可好些了没?”
月牙儿神情却再度陷入了呆滞之中,只觉得脑子里都是一片混沌,心头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好,可是却没法子说出来:“好多了,多谢皇后娘娘。”
正在此时,外间却突然有人叩响房门,几人同时看过去,原是一个丫鬟,提了一个药盒进来,行了礼之后,道:“奴婢是奉了十二爷的命,来给侧王妃送药的。”
月牙儿身子猛地一僵,眼睛死死的看着那药盒。
侍女将药碗端了出来,呈到月牙儿面前:“侧王妃,王爷嘱咐药要趁早喝。”
月牙儿的脸色已然惨绝到无法形容,夕颜看在眼里,只觉得心疼,可是脑中的疑惑却越来越浓,看她的模样,分明知道这碗是什么药,也就是说,她知道十二要打掉这个孩子,可是为何,却不阻止或者反抗?
踏雪眼底一片冷凝,亦看着她。
过了许久,月牙儿才终于伸出手来。天知道她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手不发抖,如今,她将亲自打掉自己腹中的那个小生命!
也许,这就是报应,真正的报应。
她看着褐色的药汁,缓缓闭了眼睛,绝望的仰头喝下去。
夕颜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叹声,踏雪神情愈发清冷。
当月牙儿将药喝完,手上终究失了所有的力气,玉碗就此跌落在床榻边,碎成几瓣。
那侍女慌忙收拾干净,退了出去。
无力跌回床榻,她甚至连应付夕颜和踏雪的力气都再也拿不出来。
“月牙儿,你腹中的孩子,是不是十二弟的?”
踏雪声音清清冷冷,平淡无波,可是却蓦地在月牙儿心底绽开了波澜。她猛地睁开眼来:“踏雪姐姐?”
“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刚刚那碗是什么药,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踏雪语调依旧平静,声音却愈发冷了几分,“为什么要打掉孩子?”
月牙儿眼底净是憔悴与恍惚,竟不知如何作答。
夕颜终于忍不住上前:“孩子是不是十二弟的?”
月牙儿恍惚的点了点头。
夕颜脸色蓦地一变:“那么要打掉孩子,可是他的意思?”
顿了许久,月牙儿终于又点了点头。
夕颜登时大怒,转身便朝房门口走去,刚刚出了园子,迎面便遇上了缓步走过来的十二。
十二见她,以为她是要走了,便上前了两步,刚欲开口,夕颜却突然扬起手来,重重朝他的脸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