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如今你嫁给了十一王爷,可十一王爷偏偏又视我们护国公府为仇家,这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才好?”翠竹一边为灵曦换衣裳,一边忧心忡忡的说道。
“原本也没想过要过什么好日子。”灵曦微哼了一声,忽又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微一凝,叹了口气道,“不过说起来,终究是我们护国公府欠了他。”
她眸中那抹一闪而过的心疼恰好被翠竹收于眼底,翠竹立刻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小姐,你莫不是见十一王爷年少俊俏,便对他动心了吧?”
灵曦一掌拍在她脑门上:“你懂什么!”
缓缓坐回床榻上,却只觉得心中还挂记着什么,翻来覆去想了许久,终于道:“翠竹,明日让人去打听一下,看看那位独舞姑娘究竟是什么人。”
护国公府的探子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不过用了两日的时间,便已经将关于独舞的一切都查了个清清楚楚。
她原是宛岚郡主身边的一同长大的侍女,虽为主仆,但情同姐妹。后来宛岚郡主病逝,她却沦落到了青楼里,卖艺不卖身。再后来,她被买到了七爷府中,却与十一爷情投意合,在京中很偏僻的一条小巷内开过一家小酒馆,却也就是在那家酒馆之内被刺身亡。她死之后,十一爷执意与她成了婚,让她以王妃之尊,葬进了皇家陵园。
灵曦坐在桌边,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眉头却逐渐蹙紧了。
难怪他会恨护国公府,若换了是她,只怕早已不顾一切杀了仇人,而他竟然还能忍到今时今日方才发难,已经足以见得不一般了。
正想着,门突然被叩响,翠竹探进一个头来:“小姐,十一爷回府了。”
他已经整整两日没有回过府,灵曦等的就是这一刻。闻言,她立刻收拾了桌面上的书信,站起身来,取过一早已经备好的一盒药膏,匆匆出了门,往十一所住的园子而去。
来到他的园子里,秦明却恭恭敬敬的告诉她,十一爷正在沐浴。
沐浴……灵曦咬了咬牙,推开面前的秦明,往浴池走去。她也曾跟着父亲上过战场,也不是没有见过打赤膊的男人,更何况她现在已经嫁给他,沐浴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浴房内,水气缭绕,有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错觉。
灵曦悄然上前,便见到十一靠在浴池边,仰着头,闭着眼睛,然而那脸色却微微发青,下巴上青茬也十分明显,一副疲累至极,仿佛两天没睡过觉的模样。
她在他身后的位置停了下来,专注的看着他的手臂,也只敢看他的手臂——果然,那****为了让他清醒在他手上重重拧了一下,此时此刻都还看得见淤痕。
她力气向来不小,父母亲都常说她是错投了女儿身,如此看来,倒真是没有说错。
灵曦缓缓低下身来,再次往他脸上看了看,发觉他应该的确是熟睡了,这才缓缓拧开药盒,挖了一些药膏,轻轻的涂在他被自己拧伤的位置。
其实她也知道,这个理由未免可笑了一点,他是习武带兵之人,身上有一些伤口是何其正常的事情,可是她想了两日,就只想到了这个理由,即便是被他诘问,也不至于哑口无言。
有些想要他醒来,又有些怕他醒来,灵曦在纠结与挣扎之中为他涂好了药膏,他却还是闭着眼睛的。灵曦在心中低叹了一声,伸出食指偷偷在他好看的眉宇间一点,眼见他微微拧起的眉头一松,这才慌忙起身离了这间浴房。
十一在陵园之中整整陪了独舞两日两夜,直至皇甫清宇亲自前来寻他。
七嫂走了,七哥眉宇间依旧是淡然如水的模样,可是那眼底的苍凉,只有他才看得懂。他这才恍然记起自己曾经答应了七嫂什么,那个美好到不似凡人的女子,说的每一句话,在那一瞬间通通都浮上心头。
也许,他真的不该再任性。
约莫睡了两个时辰,十一才缓缓醒过来,活动了一下僵直的手臂与脖颈,却蓦地瞥见自己手臂上一块明显的淤痕上竟然涂了药膏。这淤痕是几时弄的连他自己都不记得,可是谁会为了这个小小的痕迹来给他上药?
一转头,浴池边竟然还摆着一个打开的药膏盒。
十一微微拧了眉,自池中起身,换了衣衫,却又看见了那盒药膏,便上前拾起放进了手心。
“谁来过?”刚刚出了浴池,秦明就在外面候着,十一便开口问道。
“是王妃。”秦明躬身答道。
原来是她。十一脚步微微一顿,恍惚间似乎已经记起手上的淤痕从何而来,下一刻,手却轻轻一扬,已经将那盒放在手心的药膏扔到了花丛中,回到了房间里。
那天晚上他睡得不好,事实上自从独舞走后,每一天晚上他都睡不好,每每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他只有靠阿芙蓉产生的效果来让自己沉迷,让自己放松紧绷的神经。可是那一日被那个女子一壶冷茶淋下来,他没有睡成,到今日,却愈发的想念阿芙蓉带给自己的感觉了。
至少不用这样,清醒着痛。
已至半夜,想到明天还要上朝,十一缓缓坐起身,批了外衫,出了园子往逐月楼而去。
灵曦正忐忑不安的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忽然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立刻坐起身来:“谁?”
翠竹的声音显得很困倦,模糊不清,但说出来的话,却让灵曦陡然一惊:“小姐,十一爷往逐月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