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清宸说什么都不肯放她下床,哪怕用膳喝水都要抱着她一起,如此倒真像两人连体了一般,离不开。
即便是什么都不做,他只是看着她躺在自己怀中,手抚着她的青丝,也觉得满意。却还是不够,想了想,又掰住她的脸:“再说一次,你为什么回来?”
踏雪几乎要被他这个问题折磨死,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愿意再回答。
从早晨起来到下午,她已经记不清他究竟问了自己多少遍了,前几次她还耐着性子回答,后面索性都当没听见。但他却不依不饶,非要逼得她回答不可。
“你你你!”踏雪性子向来沉静,鲜少有这种被逼到陌路的境况,也唯有他才有这个本事。
“那在客栈的时候,为什么不辞而别?”他眼眸中蓦地浮起一丝恼意,“说,把儿子和我丢下,一走就是这么久,为什么?”
踏雪缓缓移开了眼眸,低叹了一声。
皇甫清宸急了:“说,不说你最近这段时间就别想见到儿子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的威胁听起来有些好笑,踏雪莞尔,终于道:“我早该知道,你根本看不到我放在掌柜那里的那封信。”
“信?”皇甫清宸错愕了。她原来,是留书出走?
“我嫂嫂生了重病,哥哥又不肯降北漠,要带她去医病。我必须要回哥哥身边一趟,所以才走得那样匆忙。”踏雪只是大概将事情说了一下,想来他也是不想知道细节的。
皇甫清宸这时方才知道原是自己大意,才错失了这许久,却还是不甘心:“那你就匆忙到等我醒来的时间都没有?非要趁着我睡着的时候走?”
踏雪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等你醒来,我还走得了吗?”
皇甫清宸这时方才终于展颜笑了起来,俊美非凡:“当然走不了。”
踏雪翻了身背对着他,仍旧是叹息:“我原以为此次一别,经了岁月,你终究会沉稳一些,却不想还是……毫无长进。”
她分明是在批驳他,然而那一字一句落在皇甫清宸耳中,他竟然只觉得满心欢喜!她从来没有这样子跟他说过话,说这样贴心的话,说出她心里的话。他凑上前去,抱住了她:“继续说。”
踏雪却沉默了。
皇甫清宸以为她生了气,嫌弃自己,顿时慌了神:“是,我是没什么长进,遇到你这个又冷又倔的性子,我怎么长进?我也是没办法……”
他胡言乱语的解释着,却看不见踏雪的神情,顿时更加慌乱了。
踏雪终于听不下去,转过身来,面对着他,道:“不是的,我只是在想,有些事情,也该告诉你了。”
“什么事?”
踏雪又顿了许久,眼看他的眸色又转为焦急,方才强迫自己开了口:“其实,之前那个孩子,不是我不想要。”
皇甫清宸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到这个,心中本来一沉,却听她的语气,仿佛另有隐情,一颗心顿时又吊得老高:“可是呢?”
踏雪抿了抿唇,终于将事情的大概说了出来。
皇甫清宸听得咬紧了牙根:“那个老厌物!若不是她已经死了,我必定将你所受之苦十倍奉还于她!”他心中翻腾不已,想到她竟然曾经是个哑巴,想到她那些不得已的苦衷,想到自己曾经对她的怨恨和欺侮,忽然就连自己也恨了起来,倏地坐起身,披衣就要下床。
踏雪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口,苦笑了一声,道:“你看,我就是怕见到这样的情形。要么你不信,要么你信了,却开始新的怨恨。”
皇甫清宸僵在床榻边,许久之后,终于转过身,再度将她揽进了怀中:“是我不好,踏雪,都怪我。”
他蓦地记起当日,她来到如意馆接他的时候,他竟然推了她一把,让她跌倒在地!而算起日子来,那时候她腹中已经有了成悦!霎时间,他只觉得自己竟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后怕不已——他竟然差点,亲手害死自己的骨肉。
踏雪轻轻笑了一声:“不,你很好。我不喜欢纠结于过往,过去了,也就算了。况且那些过去,谁对谁错又如何说得清?我知你待我好,极好,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个人,如你待我这般好。”
皇甫清宸大大的动容,竟差点落下泪来。
原来她都知道,她通通都知道,而且她在意,她和他一样在意!他心中一时间大动,紧紧抱着她说不出话来。
末了,踏雪方才低声道:“可是,我还有一件事情不确定。”
“是什么?”他忙的道,“你说就是。”
“我不确定,如果我叫你不要再记恨公子,跟公子和解,你心头会不会又产生那些稀奇古怪的顾虑来?”
皇甫清宸沉默。她说起南宫御的那一刻,他就直觉的厌恶起来,心头竟然还真的闪过一丝怀疑。但是最终,铺天盖地的西越还是盖过了那一丝丝微不足道的怀疑,他沉吟了片刻:“我……尽量试试。”
踏雪也知道这一时半刻要让他放下过去的执念不太现实,因此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缓缓反手抱住了他:“阿九。”
“嗯?”
顿了顿,她却终于没有说出来,只是微微笑道:“带我进宫去看成悦吧。”
皇甫清宸却突然抬起头,与自己的儿子争风吃醋起来:“那这么久以来,你想他比较多还是想我比较多?”
踏雪再度无奈的低叹了一声——这个永远也长不大的男人!她想了想,还是想先安抚着他,所以伸出手来,轻轻在他胸口点了一下,意思是,你。
不料,这却是大大失算的一个做法!皇甫清宸霎时间再度狂喜起来,径直将她按倒在了床铺之上:“既如此,我应该要对得起你的挂念,不是吗?”
踏雪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后悔不迭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