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清宸见她的模样,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没关系,现下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他坐到床边,将她微微扶了起来,缓缓将药喂进她口中。
踏雪勉强喝了半碗药,差点又吐出来,皇甫清宸见状,也不敢再勉强她,重新让她躺下好好休息。
踏雪的身子亦实在是支撑不住,躺下片刻之后,便又陷入了昏睡。只是在半夜的时候又迷迷糊糊醒来,睁开眼睛,却只见皇甫清宸竟还坐在床边,目光有些涣散的看着自己。
见她醒来,他才仿佛恍然回过神,握了她的手:“身子痛吗?”
痛过,到此时也已经麻木了。踏雪缓缓摇了摇头,方才淡淡道:“你去休息吧。”
皇甫清宸顿了顿,方才点了点头,却仍旧守着她不动。踏雪知道若自己醒着,他必定是不会离去的,因此尽管根本没有了睡意,却还是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许久,方才听到皇甫清宸离去的声音,很轻,却也很沉重。
踏雪突然之间,再度涌起了想哭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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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他本不该知晓,若不知晓,他和她之间,原本不会有那么多的波折,然而,上天却仿佛偏偏要让他知道。
孩子无端端流产,皇甫清宸心中自是难受,然而却还是忍不住想到了那日许立天说的踏雪可能在花园中见了脏东西被吓着的无稽之谈。他仿佛是疯了一般,明知道是无稽之谈,却偏偏还要相信,仿佛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理由。因此等踏雪的身子稍稍见了起色,他便吩咐人将踏雪从前穿过的衣衫鞋袜等等通通换过新的。
却没成想,绿翘竟然从踏雪的衣衫之中找出了一张药方,字迹飘逸洒脱,不似宫中任何一个御医所写。
皇甫清宸并不通医理,见了那张药方,却还是认出上面有几味安胎药的成分,一时间疑窦立生,立刻遣人去找了宫中的御医宋远山来府上,将那张药方交给他看。
宋远山身为太医院院判,医术理应是相当高明,然而他看了那张药方半晌,却只是支支吾吾道:“回九爷的话,这张药方看似没什么问题,可是,却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臣医术未精,实在是看不出来。”
皇甫清宸的心登时一沉,略略思量了片刻,却没有降罪,只是道:“你过来,我吩咐你一件事。”
宋远山依言靠近他,听了他的吩咐,眉头越来越紧,终于点了点头:“臣这就去。”
皇甫清宸又在那里坐了许久,嘴角忽然勾起一丝惨淡的笑意,将药方揣进袖子里,起身出了门,朝皇甫清宇的府中去了。
皇甫清宇并未在府中,他知会了管家一声,便径直入了书房。
皇甫清宇的东西向来收拾得有条不紊,皇甫清宸不过翻找了片刻,便已经找出了从前南宫御写给皇甫清宇的信件,不顾一切的拆开来,只是略略一看,脑中便轰然一声巨响,意识亦变得昏昏沉沉起来。
一样的字迹。也就是说,那张古怪的药方,是南宫御开给她的。
崔善延见着皇甫清宸从书房中出来,只觉得不对劲,但见他眼神晦暗,然而脚步却虚浮,忙的上前:“九爷这是要走了吗?七爷应该就快回来了。”
皇甫清宸却只如没有听见一般,出府上了马,便如箭一般的冲了出去。崔善延在身后看着,都不免觉得心惊胆颤。
回到府中,宋远山已经在候着他,神色凝重。
皇甫清宸的脸色却比他更加难看,进了厅中,坐下来,冷冷道:“说。”
宋远山深吸了口气,方才道:“回九爷,孩子身上确实染有剧毒,可是——”
他话音未落,突然间轰的一声,皇甫清宸已经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桌台:“给我滚!”
宋远山眼见他怒不可遏的模样,再不敢多说什么,行了礼便匆忙退了出去。
皇甫清宸在那里站了许久,脸色本事阴沉得骇人,可是片刻之后,竟然缓缓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可笑,前所未有的可笑,天下第一可笑!他这样掏心掏肺的为她,怕孩子没了她出事,巴巴的守了她一天两夜;怕她难过,在她面前绝口不提孩子,只能转过头自己黯然神伤。可是到头来,到头来他得到了什么?!
他嘴角的笑意缓缓扩大,最后竟蓦然笑出声来,仰天大笑!
竟然是她,竟然是她沈踏雪,与另一个男人一起谋划,亲手打掉了腹中他的骨肉!
她不过就是心里有别人而已,她不过就是不愿意嫁给他而已,她不过就是恨他占了她的清白,强娶她为妻而已——可是,她怎么可以亲手打掉自己的骨肉,她怎么可以这样肆意践踏他的心?
他不过就是喜欢她而已,喜欢她喜欢到了骨子里,她凭什么,她凭什么……
他竟笑出了眼泪,外间的人见着这样诡异的情形,包括许立天在内,没有一个人敢靠进,只是悄悄地在外间观察。
未几,皇甫清宇的身影突然出现,府中人顿时如蒙大赦,许立天忙的迎上前去:“七爷,您来了就好了,九爷他——”
皇甫清宇摆摆手,许立天立刻识趣的退下,看着他进了厅中,一直紧绷着的呼吸才终于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