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回过神来,错愕之后,脸上仍旧有些怔忡的神情。
失忆前后的她,果然是两个大不相同的人。也许是她失忆之后,没有了那几年的记忆,所以心智也就如同最初那个十六岁的少女?然而唯一没有变的是,她对七哥那不变的挂怀。
十一忍不住想起当初夕颜决意离开之时对他说的那番话,忍不住微微有些失神,半晌后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七哥若是知道七嫂再度有了身孕,定然会异常欢喜的。”
夕颜一边收拾棋盘,一边看向十一,道:“你不是他封的镇南大元帅吗?怎么能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对大楚的战事暂停了。我军一连大战多场,也是时候休整一番了。反正如今的大楚,已经如同瓮中之鳖。”十一一边说,一边看着夕颜的脸色。
果不其然,夕颜听到他最后那句话,脸色微微一变,手也顿了顿。
她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开口道:“南宫御怎么样了?”
十一顿了顿,方才道:“他应该是极好的,遣兵布阵仍旧是一等一的好手,不愧战神的称号。”
夕颜有些艰难的笑了笑:“只可惜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败给你。如今这称号,是不是应该换人了?”
十一摇摇头:“大楚战败,原因不在他,而在于大楚的军队,在经历了上次七哥的御驾亲征之后,早已军心涣散,如同一盘散沙。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夕颜的记忆之中虽然没有他,然而于他说了这短短几句话,便已经觉得他是个周全而仔细,让人安心的人,不由得又道:“那等你们攻下大楚,会怎么对待南宫御?”
十一深深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低声道:“七嫂,七哥病了。”
夕颜一顿,手中的棋子立刻哗哗的散落在了期盼之上,随后一把拖住十一的袖口,急道:“病了?什么病?他身子不是向来很好吗?怎么会突然病了?”
十一见她慌乱无措的模样,忙道:“七嫂,你莫要忧心,正如你所说,七哥身子向来很好,这一回,也定然不会有什么事。”
其实起初也并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外感风寒,吃了两剂药,已经见好。皇甫清宇便按着原定的日程,出宫前往大楚境内,与十一的大军会合,欲亲自监军,以早日拿下大楚的最后十余座城池。不想路上病情便出现了反复,他却仍旧执意不肯休息,到达军中之后便接连两日操练军队,夜间又抱恙熬夜批改朝中送来的奏折,如此,便是铁打的身子亦熬不住,当夜便高烧不起,几日都不见好。
夕颜虽不同医理,然而听十一这样说,便已经感到病情的严重,况且,他还将十一派了来见她,可见情形并不见好!夕颜当下便急得失了主心骨:“这该如何是好?御医怎么说?如今怎么样了?”
十一顿了顿,方才道:“七哥原是嘱我悄然接七嫂去南面于他会合,可是如今,七嫂的身子……”
夕颜立刻便站起身来:“我没什么不方便。你带我去见他,立刻就去!”
花君宝虽嘴上说将夕颜看得紧,然而实际上自夕颜有身孕之后,他还是给了夕颜足够的自由,因此夕颜想要离宫,也实在并非什么难事,更何况有十一暗中相助,当天夜里,夕颜便带着不离悄悄登上了离开西越的马车,在十一的护送下,一路驶向北漠与大楚边境的那座花都。
皇甫清宇便正是在那里养病。
一路上,夕颜总嫌马车走得慢,恨不能一路飞奔去花都,而十一却担心她的身子,总是不住的叮嘱车夫慢一点。
这样的时快时慢对夕颜来说可真算得上是天大的折磨,好在十一知道她心切,尽量择取了近路,从西越到花都,竟然只花了一个月!
到达花都那日,夕颜原本已经疲惫不堪的身子终于再度恢复了精力,紧紧抓着不离的手,唯恐听到什么坏消息。不离的手被她握得发疼,忍不住“哎哟”了一声:“娘亲,疼。”
夕颜这才回过神来,忙的松开女儿,又将她抱进怀中,忍不住闭着眼睛一声又一声的念佛。
进了花都城,十一便亲自驾了马车,驶向皇甫清宇养病的山庄。
方下了马车,夕颜便已经急得四处看去,十一见状,忙的将不离抱了起来,道:“七嫂,你随我来。”
他一路引着夕颜走向后面僻静的园子,夕颜挺着肚子,脚步却飞快,几次都差点超过十一的步伐,看得十一心境胆颤:“七嫂,你慢一点。”
夕颜哪里慢得下来,一直到进了一个园子,走上回廊,在经过一间书房的紧闭的窗口之时,蓦然听见里面传出的两声低咳,这才倏地顿住了脚步。
眼看着就要到了,她却突然顿住脚步,十一不由得回身看向她,却见她就贴在那窗户上,微微踮起脚尖,分明是侧耳听里面声音的模样。
十一心头不由得微微一动,对着不离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后便抱着她悄然进入了另一个房间。
夕颜将耳朵都贴在了窗户上,除了间或的听到皇甫清宇的几声低咳,便听听见他断断续续,异常低沉的声音。
她不知道他在与谁说话,也不知道他说话的内容是什么。可是就是这样,隔着一扇窗,听着他的声音,那多日以来的担忧与焦虑终于都逐渐散去,缓缓的,化作了两行清泪,溢出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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