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雪落得极大,仿佛飞絮一般,飘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晨起来一看,连窗纸都微微泛白,而整个皇宫,更是一片银装素裹,天地间只是白茫茫的一片。
不离很是喜欢下雪,起了一个大早,将夕颜也拉了起来,带了几个宫女在庭院中堆雪人。夕颜也不怕冷,和不离一起,玩得不亦乐乎,到最后堆起了一个大大的雪人,母女俩也都同样冻得双手通红,双颊亦通红。
不离却只是高兴得直拍手,道:“娘亲,我们去叫爹爹过来看呀!”
自昨日祭天回来,不离一直到晚间睡觉亦是微微颤抖着的,此时夕颜见她却笑得开怀,心头不免也宽了起来,问了问时辰,估摸着皇甫清宇早已下了朝,便牵着不离一同走在雪地里,前往御书房。
正值晌午时分,母女俩来到御书房之时,宋文远刚刚从御膳房那厢传了午膳,因着天气寒冷,还特地嘱人温了一壶酒。
皇甫清宇在御书房中的午膳向来用得简单,经常不过一些点心便草草了事,今日见夕颜带了不离过来,倒是颇有兴致,传了菜肴,将不离抱在怀中,专拣她喜欢的点心夹给她。
夕颜只觉得身上还是有些冷,便喝了两杯酒,这时才微微暖和起来。孰料不离见了,却突然大叫起来:“我也要喝酒。”
皇甫清宇和夕颜都笑了起来。皇甫清宇爱怜的捏着不离的小脸,又将自己的手心贴上去给女儿取暖,方才道:“想喝酒,便等离儿长大了,给爹爹找到一个乘龙快婿之后再喝。”
“什么是乘龙快婿?”不离偏了头,好奇的问。
皇甫清宇却一时语塞,抬头看向夕颜,夕颜正捧着脸,吃吃的笑。因为吃了酒,双颊泛起温暖的红色,眼中如明珠生辉,熠熠照人。皇甫清宇也顾不上与不离解释,就那样看着她,眸中似有深意。
夕颜脸色不觉更红了,站起身来道:“才喝了两杯就觉得头晕,我去暖阁那厢睡一会儿。”
皇甫清宇无奈的微微一笑,看向银针,微微努嘴示意。银针应了一声,忙的服侍夕颜出了这间房门,进了旁边的暖阁。
暖阁里不仅笼了地炕,还烧着炭火,异常温暖。夕颜躺下来,不多时便昏昏睡了过去。
等到一觉醒来,已经不知时日。
夕颜只觉得头微微有些痛,同时口干舌燥,便起身来寻水喝。她休息之时素来不喜欢旁人在内,因此现下银针也不知去了哪里。夕颜自己斟了杯茶,那茶水已经温吞,喝在嘴里又苦又涩,她只勉强喝了一口便又丢开了。一时便又想到不离是不是还在御书房中,便出了房门去寻。
然而奇怪的是,御书房门口竟一个人也无,那宋文远也不知去向。夕颜心头疑惑,上前待要拍门,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十二低低的声音——
“七哥,这瑶池豆蔻原本前些日子就已经找到了,却被我弄丢了。我怕你责怪,就没敢告诉你。昨儿见了月牙儿,才知道原来是被她偷去了。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见没什么好处便还给了我。原本昨儿就该给你,七嫂一来,我就忘记了。”
皇甫清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呈上来我看看。”
御书房内,十二将那个小小的锦盒放到了皇甫清宇面前,看他打开来,里面一颗蚕豆大小的豆蔻,正泛着鲜艳的红色躺在那里。
皇甫清宇缓缓拿起那颗豆蔻,放在鼻尖微微一嗅。十二忙道:“是真是假?”
许久之后才听见皇甫清宇说了一个字:“真。”
门外,夕颜听了大喜,就要推门进去,却忽然听见十二已经惊呼:“七哥,你做什么?”
夕颜心头莫名一紧,手也顿住,想了想,只是悄然在窗户纸上戳了一个小洞,往里面看去。
然而这一看,她却几乎晕过去——皇甫清宇手中捏着那颗天香豆蔻,重重一捏之后,那颗可怜的豆蔻,竟然就在他指尖化为粉末!
随后,粉末散去,仿若从未有过那颗豆蔻……
夕颜全身冰凉,仿佛血液倒流一般。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可是,却不得不信!
瑶池豆蔻,虽说并不是能治好南宫御的药,可这药异常珍贵,南宫御若然服下,也可以醒过来,虽说找不到火莲花,醒过来的时间可能也只有很短,可是这毕竟是一个机会!
可是,皇甫清宇却将那颗豆蔻,毁了……
夕颜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转身走进了雪地里。她的大氅留在了那暖阁里,此时此刻只是一身冬衣,显然难以抵抗寒意。然而她却仿若感觉不到,僵直了身子,一步步往前走着。
不知何时,天又开始下起了雪,盐粒一般的撒下来,她头上,眼睫上都沾了雪花,恍恍惚惚,只觉得路都看不清楚。可她看不清楚的,又何止路?
无边的悲凉自胸口处散发开来,夕颜很想喊,很想放声大喊,张了张嘴,却只是被冷风灌进口中,封住人的喉咙。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忍不住靠着一面宫墙蹲了下来,抱住自己的身子,瑟瑟发抖。
天地间只剩了北风的呼啸声,她身上被冻得麻木了,却忽然听见自己面前似乎有人的声音传来,抬起头来,眼睫处的雪化作水,顺着脸庞滑落,方才看清面前的人原是太医院的原判李大人。
恍惚间,夕颜似是想起了什么,艰难的站起身来,动了动已经麻木的手脚,脸上却绽开笑颜来:“李大人,我正找你呢。”
那李大人惊疑不定的看着她:“凌嫔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夕颜缓缓摇了摇头,依旧笑着:“我想着请您给我瞧病,走着走着,就觉得累,差点把自己给冻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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