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突然间生生的感觉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从那羽箭穿过的位置袭来。她很想叫喊,很想问那个人,他是谁,可是最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与此同时,面前的那些将士,竟通通转身跪倒在地:“参见皇上!”
如果这算是上天给她的一种回答,那么她收到了——这个人,是北漠的皇帝!可是又为何,他要出现在自己梦里?
一霎那间,夕颜脑中竟然想到了许多,例如踏雪,和她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儿子。她仿佛忘记自己中了箭,缓缓的笑着,任由那股几乎要将人撕裂的疼痛贯穿全身,终于,她克制不住的喊了出来:“皇甫清宇——”
声音凄厉,直入云霄,撼动心魄。
皇甫清宇在三军之后,隔了中间那些跪倒在地的将士,隔了皇甫清宸手中的弓箭,隔了那高高的长竿,隔了她眸中的迷茫与痛楚,看着那个原本已经应该在世上消失了的她。
她唤出他名字的那一刹那,他身下的马儿,亦发出一声长长的嘶吼——
颜颜,我的颜颜,你怎么会……
长久以来,那已经麻木不仁的心,忽然间,袭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长竿之巅,她的头缓缓垂了下来,她的眼睛,缓缓阖上,终于,于他的视线相绝。
他只觉得那时他此生以来,所经过的最漫长最难熬的瞬间。可是那仍旧是瞬间,不过片刻,便是永诀。
他带的人马在这时方才赶到,纷纷打马停住,翻身下马:“叩见皇上!”
“拿朕的剑来。”皇甫清宇的声音异常沉静,波涛不涌,微澜不兴,比死水更死。
皇甫清宸穿过层层的军队,打马而来,于他相对而视:“七哥。”
皇甫清宇却只是看也不看他,重复了一句:“拿朕的剑来!”
终于有人呈上了他的剑,他伸手接了过来,握在手中,只觉得无比沉重。
手腕处却蓦地被人一把握住,皇甫清宸焦急的声音响在耳边:“七哥,你不要相信,那个不可能是她!是假的,是沐绍霆用来扰乱你的!”
皇甫清宇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怎么可能不是她?那是他深刻入骨髓的她!他怎么可能将她认错?即便是在万千人之中,他最爱的她,他也能一眼就看到。
却没有人知道,他也想,他也想此时此刻见到的,不是她。
一如当初,她濒临死境之时,他对她说的那句话:“颜颜,如果不是你,那该多好……”
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让你哭;
如果不是你,你就不会为我而中毒;
如果不是你,你不会因我而经历产子之痛;
如果不是你,你就不会因我而跟你的南宫师兄,蹉跎岁月。
如果从一开始,我爱的便不是你,那该多好!
正如此时此刻,我便不会看见,被缚于城楼之上,被我最亲爱的手足,一箭穿心的你!
“走开。”他沉声,却是对皇甫清宸道。
皇甫清宸微微一怔,却仍旧挡在他面前,不肯离去。
“我不想亲手砍了你。”他淡淡,仍旧重复道,“走开。”
“你可以砍了我,你现在就砍了我!”皇甫清宸蓦地激动起来,“只要你别伤害自己,七哥,我求你!”
皇甫清宇冷笑起来,却突然之间抬起脚,狠狠在皇甫清宸的马肚子上踹了一脚,皇甫清宸的马匹受惊,狂奔向一边。他这才缓缓抬起手,将手中的剑指向那座厚重的城门:“许进,不许退。违者,杀无赦!”
那一役,南庸关血流成河。
据闻,都身为天子之尊的两方主帅,亦在那一役中有交锋,并且相互对峙良久。
民间传言,北漠皇帝皇甫清宇如有神助一般,在接连亲手灭掉了沐绍霆手下的十余个死士之后,还与沐绍霆缠斗将近半个时辰,并且终于将沐绍霆制服于剑下。
可是最终,他却放了沐绍霆。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传言各说纷纭。有的说皇甫清宇中了沐绍霆的巫蛊之术,有说豫亲王沐飞扬从天而降,救下了自己的君长,也有说法为大家所嗤之以鼻——皇甫清宇是为着一句话放了沐绍霆,沐绍霆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之后,他便放了他。
这无疑是最不可信的一种说法,然而真相究竟怎样,亦无人知晓。
那一役过后,大楚军队再次退守,而北漠军队,进驻南庸关。
城楼之上,一袭青衫的皇甫清宇迎风而立,站在那曾经竖起长竿的地方,怔怔看着面前的一块长砖。
那上面,是一片殷红的血迹——当日,她的血顺着羽箭滴下来,就滴在这块钻上。
他缓缓伸出手去,修长的手指抚过那几乎令人窒息的血迹,眸中翻涌着惊涛骇浪。
颜颜,如果你还活着,那么,我便必定不会让你死!
身后缓缓传来脚步声,皇甫清宇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谁,嘴角微微一沉,抬起目光看向了远方的天际苍穹。
“七哥。”皇甫清宸的声音很低,却也坦然,“我知道这上面绑着的是她,第一眼看见我就知道。可是既然连你都已经认定她死了,又何必还要让她留在这世上,再次扰乱你的心?”
许久的沉默之后,皇甫清宇淡淡勾起了薄唇:“九弟,如果那日这城楼之上绑着的是踏雪,你会不会告诉自己不要再被她所迷惑,然后,一箭射死她?”
皇甫清宸心头狠狠一揪,终于再也说不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