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这突如其来的认知,皇甫清宇凝眸看着她,许久之后才终于道:“我母后。”
“哦。”夕颜应了一声,忽又觉得哪里不对,“你母后……”
皇甫清宇却已经倏地站起身来,不过一眨眼的瞬间,已经走到了夕颜身后,一把将她揽进怀中,低头埋在她的颈窝处,深吸着她身上馨雅的气息,低声沉魅:“母后在我极小的时候便教我认各种草药,后来她去世,留下了满屋子的医书给我。”
“原来是这样。”夕颜微微勾了勾唇角,下一瞬,却已明显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喷薄在自己脖颈处的肌/肤上,眼眸一转,又已经笑靥如花,转身迎向他:“你……又想那些坏事了?”
“嗯。”他挑了挑眉,如实答道。
夕颜轻轻咬了唇,眸带狡黠之色:“可是,我只是来陪你用晚膳的。”
“那方才谁说想吃我,嗯?”他微微张口,含住了夕颜耳垂上晃荡着的明月珰,低沉醉人的嗓音仿佛直欲将人沉溺。
“我。”她顺势在他脸上印下一个唇印,“不过现在我更想先吃饭。”
一餐饭,她胃口难得的好,喝了一碗粥,还配了一小碗白米饭。他坐在旁边,吃得也不多,眼睛却一直没有从她身上移开。
夕颜却自始至终淡定自若,专挑他面前的菜式,拣进碗里吃得兴致高昂,直至酒足饭饱,才将碗筷放下,看了他一眼:“我吃好了。”
“嗯。”他微笑应了一声,也放下筷子,“想不想吃宵夜?”
夕颜也笑了起来,刚要说什么,却忽然听叫脚步声,一转头,却见是崔善延走进了饭厅中。
对二人行了礼之后,他站起身道:“七爷,王妃有事求见七爷。”
“哦?”皇甫清宇淡淡道,“她在哪里?”
“妾身见过王爷。”话音刚落,林瑞雪低柔的声音便在门口响起,引得夕颜回头看去。
她进了这府中许久,还是第一次与林瑞雪打照面。她还是当初的模样,美艳逼人,身上披了薄薄的披风,似乎刚从外间返回。若说她有什么转变,只怕便是那眼神,再没有从前的凌厉,看向皇甫清宇的时候,满满的都是温柔。
林瑞雪也看见了夕颜,微微一怔过后,则微微颔首,而夕颜立刻报之以璀璨的笑颜。
皇甫清宇淡淡看了夕颜一眼,才又看向林瑞雪:“你这是刚从外面回来?”
林瑞雪点了点头,道:“妾身回丞相府走了一遭,回来得晚了,请王爷见谅。”
皇甫清宇轻声一笑:“回娘家罢了,即便你在那里住上几日也无可厚非,哪里谈得上什么原谅不原谅。”
夕颜静静坐在原位上,嘴角带起的笑意倏尔一冷。
皇甫清宇却在这时看向了她:“累了没有?要回曦微园安置,还是就在我这里?”
话中再明显不过的含义,夕颜又怎会听不懂,于是她微微一挑眉,站起身来:“那我不打扰了,你们自便。”
她站起身来,与林瑞雪擦身而过的瞬间,忽而停了脚步,偏头看向林瑞雪,笑道:“长久未见,王妃愈发美艳了。”
林瑞雪淡淡一笑:“论及美,又有谁敢跟妹妹你比?况且……这几个月不见,你是愈发窈窕了。”她的目光微微下滑,停留在夕颜不盈一握的腰处。
夕颜脸色却微微一变,朝皇甫清宇看了一眼,方又笑道:“王妃来得正好,王爷刚用了膳,还想着吃宵夜呢。那就请王妃同王爷慢慢享用,告辞。”
大步走出饭厅,夕颜便径直往园子门口走去。刚走到门口,却又想起了什么,转身走向皇甫清宇的书房,拣起自己先前放在门口的灯笼,点亮了里间的烛台。
却在抬头的瞬间便又想起了里面铺天盖地的医书,心中忍不住微微一拧。
先前林瑞雪说她清减了,夕颜不知道她是在暗讽自己腹中那凭空消失的孩子还是出于真心,然而那一瞬,却止不住的想起一个月前,那个火热的夜晚里,某人清瘦的身子。
当他衣衫褪尽的瞬间,她脑子里唯一跳出的三个字,便是——他瘦了。而那些缠/绵的时刻,她不自觉抱住他精瘦的腰身时,便总会忍不住去咬住他的肩胛,以克制住内心几乎忍不住就要喷薄的某种冲动。
提着灯笼,她径直出了园子,再没有回头。穿过抄手游廊,走进花园里,顺着曲曲折折的白玉栏杆走到园中的碧水湖边。
碧水湖,果真是一湖碧水,因为是从府外引进的活水,在月光的照耀下,愈发显得清亮动人。
夕颜站在湖边,许久之后,嘴角忽而勾起一抹笑意,眸光闪闪,却丝毫看不出任何情绪。
手中的灯笼倏地脱落,直直的飘落湖面,然后缓缓下沉,直至那一点曦微的火光完全消失不见,唯余白色的灯笼纸还飘在湖面上。
夜半,寂静的花园之中,忽然响起一声沉重的“噗通”声,惊破了一湖的宁静,也惊破了整个英王府的宁静。
“快来人呐,有人跳湖啦——”不知从哪里传来呼喊的声音,回响在寂静的夜空中。
接连有赶来的侍卫匆忙扎进了湖水之中,潜入水底去寻找。而府中的丫鬟婆子也接连出现,或近或远的站着,伸长了脖子望着这边。
皇甫清宇原本在饭厅中与林瑞雪说着什么,突然间闻得外间一片喧哗,适逢崔善延进来禀报,他先是静了片刻,随即却猛地站起身来,往花园中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