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在司隶并不出名,就叫做潼镇,只因前处是潼关。潼关乃是天下雄关之一,易守难攻,是三辅之地之门户。在十四年后,诸侯讨董,董卓败退,胁迫幼帝迁都之长安,便是看中了潼关易守难攻,李儒曾谏言:固关中之地,守潼关天险,进而称霸天下,退可割据一方。
前世的吕布曾驻守过潼关,却没有来过潼镇。或许也来过,只是那时候董卓暴虐,三辅之地的人走的走,散的散,他早已认不清哪个小镇是潼镇了。
此时的潼镇自然比印象中的潼关繁华,毕竟长安城也曾是大汉国度,承平日久,三辅之地的人自然是十分多的,潼镇自然没有宵禁这一说。各处而来的商贩将千里万里外,远道而来的东西转到此处变卖;百姓更不愿早早回家,打柴,捕猎,只为了在冬日换取粮食银钱,来年还有高昂的税赋,多一分钱,便是多一分生路。
蔡琰似乎有些累了,过了兴奋劲后便觉得有些无趣,嚷嚷着要下来。吕布只能将她抱下,但此时的她并不愿回去,而是去逛街。此时天色未全黑,再说能陪一个可人的小娃娃,吕布自然是乐意。
他虽才十五,心性却已入四十,是真的将蔡琰当作后辈宠溺的。
托黄氏宠溺儿子的福,吕布的钱财虽说不能和豪富之家比,数量却也不算少,按照黄氏的说法,此去京中少不了上下打点,况且穷家富路,男人出门在外怎能无钱。
很显然,吕良拿钱给吕布买官,黄氏也是知道了的。
吕布是一个率性的人,或许因为重生而懂得隐藏,但一个人的性格终究是难改变的,更何况,蔡琰给了他天才般的想法,不回馈一些似乎说不过去。
于是,吕布大手一挥:买买买。
蔡琰看上的黑檀珠,据说是西域的圣物,吕布买了;蔡琰看上的古琴,据说是钟子期弹奏《高山流水》的那柄琴,因为主人家家道中落,只能拿出来卖,吕布买了;蔡琰看上的一个古画,吕布买了;蔡琰看上的一个泥人,吕布买了。
钱如流水哗啦啦的流,蔡琰已经拿不动任何东西了。
吕布却是浑然不在意,别看东西多,花的钱却也算少。东西虽说被商家说的大有来头,明眼人都清楚不过是噱头;真有来历的东西早就拿到洛阳去了,谁还会在潼镇等买主。
蔡琰不懂,他也懒得说穿,毕竟对于五岁的小孩子而言,说教是很无趣的行为,只需要宠就好了。吕布曾也是有过女儿的人。
想到这,他不由有些伤心:“若是我没有重生,绮玲还好么。我这个做父亲的啊,实在是太不称职了。”
蔡琰自然不知道吕布伤心,却是能够感觉出吕布的心绪变化:“太守哥哥,是不是琰儿让你买的东西太多了。”
“不多,一点都不多。”吕布敛了心绪,笑道:“琰儿尽管买,我还有钱。”
第一次装大款,对象还是五岁的小姑娘,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直到天即将彻底按下,吕布才将蔡琰送到蔡家处。镇上自然有住宿的地方,在蔡忠的安排下,吕布也住到不错的房间。
吕布并没有马上入睡,在潼镇中,他买了一支笔和一些墨,从行李中拿出一件较为干净的素色衣裳。此时已经有蔡侯纸,但造价高昂易损害,布帛昂贵,羊皮粗糙,吕布想要把蔡琰的想法转在纸上,只能委屈有衣衫了。
马镫的技术其实并不难,若是有想法,仿制的便极为容易。甚至吕布还察觉到马腹令人不适,用野兽皮包裹马鞍。虽说有些粗糙,但比原来要好太多,当然,野兽皮虽说打猎可取,但完整的野兽皮不好取,这种马鞍注定不能大范围推广。
吕布并不纠结马鞍的问题,毕竟军中还是有裤子,舒不舒服对战斗力影响并不是太大,他更在乎的是马蹄。
马蹄并不耐磨,每年下来因为马蹄消耗而裁剪的战马更是有惊人的三层,这是吕布知道的弊病,前世的他并不知道解决的办法,但是现在,蔡琰的想法给了他新的思路。
“既然骑兵的马术可以在马镫上做文章,那么马蹄为什么不能也做文章呢?”他如此想着,如果马蹄因为沙石而磨损,那不让它接触沙石呢。
一个马蹄铁的初步想法在吕布脑中初步成型了,只是铁器又是大问题,如今的镔铁有太多杂质,价格也高昂。
“回五原后,要收拢一批工匠了。”吕布想了想,打定了注意,或许应该找皇帝讨一份圣旨。
第二天大早,蔡家车队便又出发了。
蔡琰明显和吕布亲近许多,或许是因为呆在马车上无聊,闹着要去找吕布,蔡邕嫌烦,让蔡忠带走。蔡忠苦着一张脸,对着吕布说道:“大人,小姐比较亲近您,还劳烦您照顾小姐。”
吕布哈哈大笑:“无妨,蔡家千金聪明伶俐,又有何劳烦呢。”
说完,只见他下马将蔡琰举到马上,然后自己徒步牵马。
蔡忠见状欲要说些什么,想了想,又收了回去。他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老爷虽说名满士林,但是官场上来往的人也是太少了。吕布年纪轻轻就当了太守,日后前途,谁又能说的准呢。
吕布甘愿为蔡琰牵马,虽说身份上不合时宜,至少愿意表示他愿意与蔡家为友。
骑在马上的蔡琰比较安静,一路上领略不同的风光,虽说已是寒冬腊月,她竟一点都不感到寒冷。蔡家车队很快到达潼关,从潼关之后便是函谷关,函谷关同样是雄关之一,当然,此时驻守函谷关的并无多少兵丁,蔡家车队很快就通过了。
吕布看的摇了摇头,大汉承平日久,军备松弛,也难怪八年后的黄巾之乱会浩浩汤汤,席卷天下了。
坐在马上的蔡琰闹着要下去,吕布笑了笑,将她抱了下来,本想将她送到马车中,忽然有护卫示意:“有强盗。”
吕布双眸一寒:“你们保护好车队,某去会会他们。”
只见他跨上战马,手持方天画戟,遥遥走到车队的前面。对面盗匪看起来有百多人众,吕布冷哼一声:“尔等何人,此乃朝廷命官奉召入京,还不速速退开。”
这处的盗匪乃是山匪,原来是一群活不下去的人,以劫掠商队为生。冬日里出行的商队少,依靠存粮难以为继,自然就又干这些无本的买卖。
事实上,遇见这些山匪,给一笔过路费大家都你好我好就过去了,山匪也是人,若是遇见护卫拼死冲杀也会有伤亡,事情闹大了还有官兵剿匪,不划算。可坏就坏在,吕布不懂。
匪首上前大喝:“呔,小娃娃你给我听好了,某乃黑风盗是也,识相的,快快交上一笔买路财,我们也不为难你们。否则,我们可不是吃素的。”
吕布是何等高傲之人,闻言大怒:“让我们交钱,也要看你有没有这样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