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田超家吃过晚饭后，白静秋换上了南高的长袖校服。
南高的校服分为三种，一种是短袖的，夏天穿；一种是长袖，春秋两季穿正好；第三种是棉袄，自然是为冬天准备的。
都说南高的校服丑，其实指的是南高的长袖校服，夏天的短袖只能说是土了点，冬天的校服贵在厚实，看在它的强效保温功能大家选择性地无视掉衣服的观赏度，至于这长袖……
“哎。”南高的学生不论男女都表示很是无奈。
深蓝色的底，在正面腰的地方有一条大红色的条纹，后背正中处用白线勾勒出一座高峰的形态，再加上两片白云和一轮红日，俨然一副旭日东升图，穿在人身上就像一个会移动的靶子。而且长袖的校服是套头的，很宽大，手腕和腰部都往内收，胖的人穿像座山，瘦的人穿像是挂了一顶帐子，反正在南高看人脸是可以，身材是万万看不准。
阳烨在白静秋的宿舍外等白静秋，田超不在，他晚上不用去上晚自习，完美做完她母亲布置的习题就可以玩电脑，所以没有和阳烨他们一块出门。
“田超不上课，田阿姨不生气吗？”出门后白静秋有问阳烨。
阳烨摇头，“你没看见超儿最叛逆的时候，那时他一个月能出现在教室一个小时就不错了，以前田姨还希望他能考一个好大学，超儿爸爸走后田姨看开很多，只希望超儿每天能回家。”
听阳烨说完，白静秋一言不发，阳烨不禁将目光投向身边的白静秋，在她脸上读出了难过的情绪。
女生还是感性。阳烨想。
如果是别人阳烨可懒得管，感性不感性是别人的事，他一个局外人只需做一个旁观者，用不着把自己搭进去，可现在是白静秋，阳烨没办法不管。
“温度应该还要降，静秋，你要不要上楼回去加衣服？”阳烨说完在心中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又能转移话题又能体现出自己的关心，一举两得！
“嗯。”白静秋没有拒绝，只是任谁都听得出她语气低落。
“为超儿感到难过？”阳烨觉得自己这话有点酸。
白静秋没听出来阳烨的话酸不酸，摇头否定，“我想，这应该是感同身受吧。”
阳烨恍然大悟，白显的夫人十几年前就去世了。
“你还有你爸爸啊，不像我，我爸妈常年在外，回家了两个人你侬我侬，我就像个电灯泡。”
哪里有说自己像爸妈之间的电灯泡的？白静秋忍不住摇头，不过经由阳烨的打岔，心里突然升起的那种难过的情绪似乎没了。
阳烨见白静秋神色好转，翘了翘嘴角。
在宿舍外等白静秋的阳烨依旧穿着短袖校服，享受秋风。
穿上南高的校服，白静秋其实是想拒绝的，不过不穿校服的学生不让进教室门，想穿便装？行！要么等放假要么休学，天凉了，加衣服只能加长袖校服。
看着镜中的自己，淡定如白静秋眉毛也是跳了三跳——她真的认为设计这种校服的人是服装界的异端。
找了根发带，白静秋把一头长发扎起，弄成一个简单大方的马尾，看起来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顺带连看校服上衣也觉得还不错。
出门前白静秋看了眼客厅天花板上的水渍，神情有些无奈，她现在能做的似乎只有将希望寄托在奇迹上——天花板有这么多水渍的房间下雨天不会漏水。
“怎么了？”阳烨见白静秋只露了一个后脑勺给他，人却还在看着里面，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听见阳烨的声音白静秋转过头去，拉开了门，整个人暴露在昏暗的灯光下，画面定格，像是保留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老旧相片。
阳烨没有想到，当他已经做好白静秋穿上春秋装校服会像挂了一顶帐子的心理准备，没想到打开门后的白静秋让他眼前一亮。
披着头发的白静秋给人一种温柔地感觉，柔和了她的冷，而当她把头发扎起来后整个人看起来不仅更加精神，看起来格外地乖巧，而且精致的脸型完全暴露出来，让人见到后移不开眼睛，譬如说阳烨。
而且白静秋着这身校服既不像球也不想挂了一顶帐子，反而合身得很，阳烨都怀疑白静秋是不是把这件衣服拿去修过。
——好想揉揉她的头。
一种冲动涌上了阳烨的心头，还好理智尚存，阻止他做傻事。
白静秋会允许你揉她的头？这样亲密的动作和默认两人是情侣有什么区别？被冷处理过的阳烨真的再也不想尝那滋味儿。
“很不好看吗？”白静秋见阳烨久久没有说话，低头看了眼自己，一低头就看见腰上的一条红条，白静秋忍住想要换掉衣服的冲动，默默地转开视线。
“没有，很好看。”
白静秋不明白，为什么当阳烨毫不吝啬地给出赞美后，她却不在意结果了。
是因为答案已经被说出来，还是觉得答案已经没意义了？白静秋想不透。
“你不加衣服吗？”白静秋注意到阳烨穿的还是短袖，短发被风吹得蓬松，一点没有觉得冷的样子。
阳烨挑眉，嘴角裂开了笑纹，且逐渐放大——“你关心我啊？”
难道作为朋友不应该关心你吗？白静秋很想理直气壮地对阳烨说出这句话，只是不知为什么她开不了这个口。
果然对他太无语了——白静秋于是想。
一时无言，阳烨依旧笑着，在这让人感到凉意的傍晚中，像是一簇温暖的灯光，让人想要靠近。
白静秋觉得自己最近稀奇古怪的想法太多了，而且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阳烨，这样的她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她不喜欢陌生。
昨晚上就在盘算了，和阳烨保持距离。
转身将门用备份钥匙锁上后，白静秋问阳烨：“走吗？”
“那走吧。”阳烨应道，带着点宠溺的味道，仿佛只要是和白静秋在一起，哪怕碧落黄泉，他也会陪她走一遭。
这就是阳烨，当他讨厌一个人到了极致，譬如说刘倩，就算是女生他也不留半点情面，而当他喜欢一个人到了极致，譬如说白静秋，就算白静秋再冷淡，他也能拿出一腔温柔。
“阳烨，你为什么会在田超家吃饭呢？”下楼梯的时候，白静秋向阳烨问出了这个藏在心里很久的问题，她需要其它的事情来岔开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诶？静秋你怎么知道我都在超儿家吃饭？”难道有主动向李然她们俩问过我？然后阳烨发现自己竟然觉得有点窃喜，他也是无奈了。
想当年在幼儿园的时候就有萌萌的小女生为了能和他多玩一会儿一个比一个能哭，感情路顺风顺水走到高中，就在白静秋这儿碰了壁，软硬不吃，可他还甘之如饴。
这算不算堕落？
可哪怕堕落也觉得甘之如饴啊！
“吃饭的时候田阿姨提起的啊，你没听见吗？”
阳烨：“……”好吧我又自作多情了，原谅我只顾着看你哪道菜动得筷子最多。
“其实我们两家人差不多都像一家人了，田姨也把我当儿子看待，有时超儿还为了田姨疼我多一些吃醋。”
白静秋了然。
如果妈妈还在，她会是什么样的呢？会疼我多一些，还是更喜欢哥哥？
“在想什么？”
白静秋摇头，“没什么”。
从教室宿舍到教学楼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反正走着走着也就到了，阳烨目送白静秋进了一班的教室，自己转身离开，却没有回二班，而是下了楼，离开了教学楼，又原路返回。
阳烨到c栋宿舍的时候，田超在楼梯口等他，手里提着一个袋子。
“这么慢，好冷。”田超抱怨了一句。
“这才多久？是男人别墨迹。”
一句话成功让田超把剩下的吐槽给憋了回去。
两人很快上了三楼，阳烨利索地打开白静秋宿舍的门，一旁的田超看得目瞪口呆。
“你俩成了？”钥匙都有了，不过会不会太开放也太快了点？
“别乱想，最近又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阳烨一边鄙视一边伸手摸灯的电源，和田超家的那一个位置一样，阳烨很容易就摸到，“啪嗒”一下，客厅亮了起来。
“真不像有人住。”看着还是如上次见到那样空旷的客厅田超感叹了一句，忘了自己应该反驳阳烨自己是个根正苗红的四有青年。
“干活了，超儿你帮我递东西。”
田超一听阳烨要自己办事，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要我办事容易啊，要么别叫‘超儿’，要么求我啊。”
阳烨当即做了一个狞笑的表情，“你信不信我打你啊？”
田超赶紧双手奉上纸袋，里面放着的是阳烨弄来的一卷电线，钉子就在阳烨的裤兜里。
“我不懂，白静秋不喜欢你你也这么拼做什么？”
“你知道她不喜欢我？”阳烨不高兴了，手里的活儿也停了下来。
“都放心让你来拉电线了，还能多在乎你？”
“她不让我来拉电线就是在乎我？”阳烨的语调上扬，连嘴角也翘了起来，露出了一点笑容。
“至少比让你来要在乎的多。”
“那我告诉你我是在告诉静秋我不动手而是让人来，那是她在乎我咯？”
田超：“……”他觉得他好像有点理解狗拿耗子是个什么样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