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很快就玩到了一起,张兴军的扑克牌让老五给翻了出来。
张兴军有点不乐意,瘪了瘪嘴,不过没吱声。老五总翻腾他的‘宝贝’,他也打不过,认栽。
小孩子的世界里武力是最好的统治手段。
刘桂新就坐在炕头上半搂着张景义和她说话,讲现在的生活,讲在街道上班的事儿,也没有什么主要的,就是想和自己妈说话。
孙家大嫂也出来弄饭,和张清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吃过中饭,张兴军和刘小红趴在小被上睡着了,刘桂新和张景义也上了炕躺下,张景义说:“这屋,太小了,住着不弊的慌啊你们?”
城里这边的住宅房间比农村自家盖的要小不少,还是单边炕,也就是三分之一的样子。
刘桂新说:“都这样,这边的房子都这么大,习惯就好了,怎么也是自己的,刚来的时候借住在别人家里,打个水都得看人家打没打好,可别扭了。再说,怎么也比在家种地强。”
张景义叹了口气:“妈没能耐呀,都是妈不好,扯罗着你们了。你说呀,这日子,说变就变了。以后你们好好过,过好就行,看着你们好妈就高兴了。”
刘桂新说:“肯定能好,现在不就是越来越好了嘛,以后还要你享福呢。你别一天净想些没用的。”
张景义笑了笑:“对,好。你哥现在成家过日子了,说是进了革委会,当干部了。你这也挣了工资,都好了。日子过的真快,恍惚的你还扯着我衣服袖子叫饿呢,这一转眼都俩孩子了。我也老了。”
刘桂新偶过身,伸手给张景义拢了拢头发:“妈你还不老呢,就是在农村太累了。再等等,等我把老二生了孩子再大一大就把你接过来,再不回去了。”
张景义说:“净说傻话,我和你爸过好好的来这干啥?有吃有喝的。你呀,就把自己过好,把孩子带好就行了,等我老的动不了了勤回去看看就行。”
刘桂新往张景义身边靠了靠:“嗯,我有空就回去看你,平时就给你写信。这屋太小了,等我换了大屋就接你们过来。”
张景义说:“你是姑娘,嫁人养孩子了,我用你接?有你哥呢,你不用挂着我。”
刘桂新撇了撇嘴:“我才不放心呢,我嫂子那样的,你去了能得着啥好。”
张景义笑了笑:“跟你哥过好就行了,持家过日子没毛病,你可不兴跟着说道。”
刘桂新瘪了瘪嘴。
张清之收拾好了外屋仓房轻手轻脚的进来,刘桂新扭头说:“你不上来歇会儿啊?走一天怪累的。”
张清之说:“不了,你们睡吧,我去厂子一趟。”
刘桂新问:“这会儿去厂子干什么?”
张清之说:“改造设备呢,我这硬请了一天假,反正也回来了家里也没什么事儿,去转转。”
刘桂新说:“你就是爱折腾,反正也请假了在家歇一天不好啊?”
张清之说:“厂里有活呢,新设备安装,不去看一眼我不放心。咱能白拿工资啊?我转一圈就回来,你们睡吧。”拿了饭盒兜和钥匙串儿走了。
等刘桂新睡了一觉醒过来,屋里光线已经暗了下来,外面要黑天了。
冬天这里天黑的早,四点半左右太阳就没了。
扭头看了看,张兴军和刘小红不知道什么时候都醒了,正在炕琴边上一起玩儿,张景义今天是真累着了,还在睡着,花白的头发散乱在枕头上。
怎么也找不到儿时记忆里的那个年轻漂亮的妈妈影子了。
轻手轻脚的起来,穿上鞋下了炕,刘桂新来到外屋。
张清之还没回来,煤灶的火已经窜上来了,把炉盖烧的通红。煤灶不煮饭的时候为了取暖是不灭掉的,而是用和好的湿煤糊糊把火封住,延缓它的燃烧速度。
孙家大嫂正坐个小板凳守在她家的灶边上,锅里炖的酸菜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汽。
看刘桂新出来,孙家大嫂说:“炉子我给你看了,火正旺,我还寻思过会儿你们还不起我就帮你封一下呢。”
刘桂新笑着说:“睡过油了。我妈今天也是累着了,从来没出来过,这一下翻山跃岭的大雪天。”
拿盆子洗了把脸,看了一下锅里,开始准备晚饭。
孙家大嫂问:“张清之呢?怎么没在家?你身子重啦,尽量别动弹。”
刘桂新把锅里添上水,打开炉盖,用炉钎子捅了几下把锅坐上去一边舀米:“去厂子了。说是设备改造什么的,不放心去看看。”
孙家大嫂问:“不是请假了吗?可真爱动弹,到底是年轻啊。”
刘桂新说:“他就那个性子,拿厂子当家使,生怕哪出问题。想去就去吧,我也不劝。”
孙家大嫂说:“你们年轻,厂里好好弄着到是也行,将来弄出头了上去当个干部啥的。现在干部都上楼了,暖气厕所的,多好。”
刘桂新捞了颗酸菜出来切:“那可不敢想。他就不是那块料,嘴也笨,笔头子也不行,为人处事儿也不活,我觉得是没戏,没那个盼头。就这么安安稳稳的挺好了。”
两个人就有一句没一句的唠着,孙家几个孩子陆陆续续的回来,老二和老四进门就开始吵着饿,让孙家大嫂骂了几句消停了。
一直到吃完晚饭收拾利索了,张景义和两个孩子手脸脚都洗了上炕铺好被褥,张清之这才拎着饭盒兜进了家门:“我从食堂买了菜,明天热热,你和妈带孩子吃。”
刘桂新有点儿生气:“你不是就去转转吗?这几点了?”
张清之嘿嘿笑:“不是赶上有活嘛,那去都去了还能在边上看着啊?本来这段就忙,人家给假就不错了,咱自己不能偷懒哪,那成了啥人了。”
刘桂新瞪了张清之一眼:“在食堂吃的呀?自己花钱还是车间出钱?”
张清之说:“车间出钱。我没吃,他们在那吃呢,我寻思赶紧回来。”
他放下饭盒兜去了外屋,把剩饭剩菜盛了一碗就坐在灶边吃了一口。
然后把饭盒里带回来的菜倒到碗里摆到窗台上冻着,把饭盒刷了刷,这才洗手洗脸进屋睡觉。
刘桂新心里生气,和张景义盖了一床被子,留给张清之一个后背。
张清之轻手轻脚的也不敢吱声,上了炕躺下来拉灭电灯。